第103章 一樣里的不同
2024-06-01 17:20:41
作者: 舒淺語
蘇傾月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想到桑容與並未看她,便開口道:「師姐可以不說的。」
有些往事,不適合翻出來晾曬。
那都是身上從未癒合的疤痕,說一次,就像是把自己的傷扯開,讓別人看一看。
看一次,並沒有更好一點,反而更疼了。
一如,她的曾經。
不敢說,不好說,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可是桑容與倒是笑了笑:「倒不是什麼不能說的,那天他們要去追我剛逃出去的夫君,我直接就刺瞎了自己的眼睛,不來點兒真格的,那些護衛,根本就忌憚。後來,我被關了,父親從本家過繼了一雙兒女……」
「我不知道被關了多久,忽然有一天,有媒人上門提親,高門大戶,我家高攀。他們不在意我眼睛傷了,也不要那過繼出去的女兒,就指明了要我,時不時地打發家裡的僕婦看望我,送些禮物,我也被放了出來,日子好過了一些……」
蘇傾月心跳加快:「可是他?」
「想什麼呢?」桑容與上前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哪有那麼多的巧合,哪有那麼完美,父親說,是因為我才是真正的高門嫡女,人家不傻。但是嫡女有才無色,攏不住夫君的心,所以,又接了旁支的貌美女子,要陪我一起嫁過去……」
可是,那猙獰的疤痕,都遮不住師姐的風華,可見曾經是多美的女子。
「師姐,沒嫁嗎?還是……」蘇傾月看著這裡的住處,無處不細緻,她一個女子,很難做到。
還是嫁人了,但是相安無事,最後自請到了這裡。
高門大戶,精心設計,有這裡的存在,倒是不稀奇了。
「沒嫁,猜不到吧,哈哈,」桑容與笑了笑,「那人本就是我夫君的至交好友,我們成親,他想來觀禮的。緊趕慢趕的,回來也晚了,這才謀劃了這些安排,是幫我夫君呢……」
「出嫁前,我就病逝了……」桑容與嘆了一口氣,「吃了可以閉氣的藥,我夫君的那位至交好友,帶著親信把我從棺材裡挖了出來,送到了這裡。」
她揮揮手,「看,這裡的一切都是我夫君親手設計,依靠天險,易守難攻,能種植,可養蠶,吃穿不愁,隱居避世,躲避仇家,住得還舒適,他準備的婚房,你看,他未來的規劃里,一直都有我……」
「多好的一個人啊……」蘇傾月也感嘆。
只是說完,就感覺自己渾身發冷,那種被凝視的感覺,讓她後背都起了雞皮疙瘩。
她抬了抬眼皮,果然,是慕瑾辰的目光。
她下意識地縮了縮。
桑容與剛要繼續揉兩下這小師妹的頭髮呢,結果這一縮,她的手就抓了空。
正可惜著呢,手要轉移,就感覺,有人瞪她!
她轉頭,果然看到慕瑾辰目光危險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嘁~
桑容與才不在意,也不害怕,若是死了,大不了和她夫君九泉之下團聚。
想著,快速又揉了兩下蘇傾月的頭髮,然後才依依不捨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發質真好,不軟不硬的,摸起來是真舒服啊……
她看了看天色,嘆了一口氣:「何必在意我的過去呢?就當是聽了個故事,去休息吧,愛人在面前,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嗎?」
說完,轉身又走了,一副有狼追她的樣子。
桑容與也鬆了一口氣,畢竟,慕瑾辰的視線太強了!
這人一身氣勢,她連救命恩人的譜兒都不敢擺。
愛人?
蘇傾月偷偷看了慕瑾辰一眼,壓下了心裡所有的苦。
不是呢,他們是仇人。
只是這深山小院,像極了話本子裡的世外桃源,他們留在這裡,仿佛洗淨了塵世所有牽連。
好像時間都停止,可是,他們還是要回去的。
她能縱容自己行為上的鬆懈,卻不敢縱容自己心靈上的放縱。
雖然,其實她也偷偷放縱了那麼一絲。
可是,無論多麼放縱,心底都永遠有一處保持著清醒。
當仇人挺好的。
仇人給予了一切苦痛,不得,傷害,都是無所謂的,仇人給予的一絲溫情,都是鋪天蓋地的,仇人……
手下留情,便是要感恩戴德的,何況是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是啊,仇人帶來的一切,都是無所謂的,可是若是愛而不得,愛人反目,那該多難過?
要想自己好受一點,她便永遠都是仇人之女吧……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的。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可是她的心,還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事情中淪陷。
「夜深了,阿月,咱們該安寢了……」
蘇傾月聽到這話,便有些心跳加速。
慕瑾辰抬起胳膊,有些難受的樣子:「去山裡,累著了……」
蘇傾月起身,想要扶著他。
慕瑾辰自然並未將身上的力氣都壓在女子的身上,否則,他們都走不了路了。
一起到了房間裡,蘇傾月才打量了一下四周,想著,要不要打個地鋪?
她先把自己要看的醫書小心的放好,距離火源遠一些,距離水壺遠一些,總之,要遠離所有危險。
收拾好了,見慕瑾辰已經側身躺在了床上,正看著她故意逃避似的的忙碌。
「上來。」
「我睡覺可能不太踏實,您受了傷,若是讓您傷勢加重,那可就不美了。」蘇傾月尷尬地說道。
「私奔,夫妻……」慕瑾辰開口,語氣仿佛將這兩個詞,反覆咀嚼,「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睡覺不踏實?
慕瑾辰冷笑,這女人可真的會編!
她睡覺的時候,全身僵硬,就和抱著一個骨頭架子似的……
確實,也瘦得和骨頭架子似的。
夫妻?
蘇傾月本想說自己不配,可是看到慕瑾辰已經有些不耐煩的臉色,慌忙梳洗,然後就小心的上了床上。
她十分的乖覺,背著身子,不敢面對他。
慕瑾辰也沒多說什麼,手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腰肢上。
蘇傾月很想問,他後背的傷好些沒有。
可是,又像是轉移話題,又像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所以,蘇傾月乾脆,不再開口,而是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和在皇宮裡一樣,可是又不太一樣。
可是,忽然,蘇傾月便感覺那隻帶著粗繭的大手,順著寢衣的縫隙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