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好不好

  「將軍，你醒醒！」蘇傾月大驚，輕聲喊道。

  她下意識抓住了慕瑾辰的手腕，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動作。

  

  抓住了，也不明白。

  她不懂醫術。

  舉目四望，暮色越來越沉。

  若是等在這裡，簡直就能成為野獸的晚餐。

  蘇傾月起身，艱難地將人拉到自己的背上，開始往前走。

  慕瑾辰的護衛，一定會下來尋找他的。

  可是水流湍急，他們不知道被衝到了哪裡，那些人步行尋找，需要很久。

  但是，只要慕瑾辰甦醒，無論他們在哪裡，他一定是有辦法，聯繫上自己的部下的。

  蘇傾月心裡想著，腳下卻不敢停。

  她一直走，慕瑾辰很高，她能感覺到他的腳拖在地上，好在沙土鬆軟，不會傷到人。

  卻沒感覺，自己的傷口，慢慢又滲出了血跡，灑在了她經過的路上。

  她仿佛感覺不到疼，根本就不敢停，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距離生的希望，更近一些。

  慕瑾辰是為了救她受傷的，她不能見死不救。

  若是沒有慕瑾辰，也沒人會救她……

  蘇傾月不停地給自己找各種理由，可是手，卻一刻也沒有鬆開過。

  她的手腳，又不是沒有傷過，也曾磨出過繭子，那千金一瓶的藥物，被她拿來仔細地塗抹，去掉那些痕跡。

  可是此時，蘇傾月卻感覺，有些痕跡的存在，才能證明自己活著，活的，像一個人。

  而不是那個待價而沽的貨物。

  「將軍，我們快要到了，您別睡。」她低聲說道。

  據說，高燒時間長了，對人的大腦和身體，都不好。

  不知道走了多久，蘇傾月只感覺自己的雙腿，仿佛都灌了鉛，眼前越來越模糊，所有的景色，都開始帶著重影。

  夜色里，她甚至能聽到不同獸類的嚎叫。

  「我可以的……」蘇傾月不停地安慰自己。

  可是，腿還是有些抬不起來，再一邁，不小心撞上一塊不大的石頭，一個踉蹌，她險些摔倒，她想要直接趴在地上。

  反正，她死不了。

  反正，慕瑾辰有她當肉墊子，摔不疼。

  可是，想像中的摔倒，並沒有到來，有什麼東西，鉗住了她的手臂，她扭頭，就看到了慕瑾辰。

  他站在一邊兒，有些搖晃，卻還是緊緊抓住了她。

  「將軍，你醒了？」蘇傾月有些驚喜。

  慕瑾辰沒有說話，將她從頭打量到腳，視線最後，落在了她血跡斑斑的繡鞋上，臉色越來越陰沉。

  蘇傾月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自己的狼狽，抿了下嘴唇：「沒事兒，我不疼。」

  慕瑾辰有些冷淡，他很想說，誰管你疼不疼？

  可是看到蘇傾月那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掉，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疼的，那話，到底又咽了下去。

  他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然後打量著周圍。

  「山莊在西北方向，水流向東，咱們被沖了近兩天一夜，按照車隊出發的時間，咱們如今，該是又回到了京城附近才是……」

  慕瑾辰垂眸，看著蘇傾月一眼：「還能走嗎？」

  他們如今，走到了林子裡面了，方向很是不容易辨別，尤其是要小心，別踩到了獵人做的陷阱。

  他微微蹲下身子，冷聲說道：「上來。」

  蘇傾月萬分驚訝，卻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將軍，我可以自己走。」

  「我當然知道你可以自己走，可是你那個烏龜似的速度，我怕耽誤了我的行程。」慕瑾辰冷聲說道。

  可是慕瑾辰身上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傷口，很可能感染了，所以才引起了高熱。

  她沒本事，卻只能爭取，不成為那個拖累。

  也不知道，梅香他們能不能活下來……

  蘇傾月有些黯然，大著膽子上前，扶住了慕瑾辰的胳膊，「我……」

  她頓了頓，「將軍，您扶著我走，我真的可以的，好不好？」

  慕瑾辰轉頭看著她，此時的女子，眼裡沒有恐懼，沒有躲閃，沒有刻意的討好，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問他好不好。

  他感覺自己腦子有些沉，大概是在那不太乾淨的污水裡泡了這麼久，有些感染，導致腦子也發昏了。

  但他到底是沒有暴力甩開他，也直起了身子，開始往前走。

  夜色已深，林子裡更是昏暗。

  若是想要走出林子，他們體力不夠，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山洞，能休息一夜，等體力恢復一些，再做打算。

  慕瑾辰也算是行走過「江湖」，這些倒是難不倒他，到底是尋到了一個山洞。

  蘇傾月也不敢走遠，在周圍尋了一些樹枝，然後又將洞口的植物重新布置了一下，以防萬一。

  慕瑾辰從懷裡拿出了一個油紙包，裡面零零散散裝著很多東西，因為油紙包的存在，裡面的東西只是微微有些潮濕，沒有被水全部泡壞。

  萬幸的是，火摺子還能用，他打開，吹了一下，然後升起了一堆火。

  身上的衣服濕溻溻的，貼在身上很是不舒服。

  兩人圍繞在火堆旁邊，一時無話。

  蘇傾月偷偷看他，不知道火光的映照，還是慕瑾辰高熱的原因，臉色紅彤彤的。

  她想到洞口看到的植物，拎著裙擺小跑過去，採摘了幾顆，拿回來給慕瑾辰看：「將軍，您看，這是草藥嗎？我好像在書里看到過，能止血嗎？」

  她將藥材放在鼻端嗅了嗅，也不知道這個味道，和書里的到底是不是一樣。

  畢竟，書里很多描述，但是配圖的極少。

  慕瑾辰的視線落在了那幾株藥草，很常見，金毛狗脊，可以止血。

  她看著蘇傾月的臉，她還在疑惑，還在感知，還不確定，只是，小心翼翼地問著他。

  他是武將，跌打損傷，止血化瘀，該是經常和這一類的藥材打交道。

  她看著慕瑾辰，「將軍，可以用麼？你……是不是哪裡傷到了？」

  若是以前，這種話，她是不敢問的。

  可是這一夜，他們一起在水上漂流，又在密林行走，相互扶持，只有彼此。

  有些東西，被她下意識地遺忘了。

  如今，她是蘇傾月，只是蘇傾月。

  慕瑾辰轉過身，慢慢褪下了自己的衣服。

  蘇傾月目光轉移上去，眼神頓時有些驚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