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紅衣(1)
2024-06-01 16:47:54
作者: 綰紫彤
天還未亮,紙紮鋪外就有人「咚咚」地敲門。被吵醒的小夥計,披著外衣,打著哈欠,不情不願地將門打開:「誰啊?一大清早地就給人找晦氣!」
「二叔!我是你二叔!」來人急呼呼的:「你家掌柜的在不在?你弟弟出事了。」
「阿平,他不是在學堂念書嘛?」夥計揉著眼睛,伸懶腰:「這在學堂念書能出什麼事兒?二叔你別急,慢慢說。」
「慢不了,你弟弟他真出事兒了。」來人急得直轉圈兒:「趕緊請你家掌柜出來,這要再晚一會兒,你弟弟的命就沒了。你也知道,我跟你二嬸子老來得子,就阿平這麼一個孩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跟你二嬸兒也都不活了。」
「這怎麼就要死要活了呢?」夥計醒過神兒來,把來人往鋪子裡請:「二叔你別急,我這就去喊我們家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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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就見一束燭光照了過來,而沈清隨意地挽著頭髮站在光里。
二叔姓陳,跟紙紮鋪的夥計是一個村的,往上數都是親戚。
他有個獨生子叫阿平,在省城裡的學校念書,每個月回家一次。
昨天正好是周末,也是阿平回家換洗的日子。
以往,都是老陳去省城接阿平,順帶著給阿平的母親買藥。可昨個兒村裡有長輩去世,這白事兒是村子裡的大事兒,孝子磕頭磕到了自己跟前,不管自己有多著急的事兒,都得往後延。
阿平已經十二歲了,認得回城的路,這老陳就托人給阿平帶了個口信,讓他自己搭車回來。
按說,是不應該有問題的。
臨江城裡有不少人在省城謀生,這從省城到臨江,也只有一條大路可走,阿平只要依著老陳的吩咐,是不會出半點兒岔子的,可人算不及天算,這老陳也沒想到,老太爺它會下雨。
「這下雨怎麼了?下雨影響趕路了?」夥計摸著頭看向二叔。
「下雨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阿平在半道兒上遇見的那戶人家。」老陳嘆了口氣,繼續趕著馬車往前走。
昨個兒那雨是雷陣雨,有的地方下了,有的地方沒下,倒霉的阿平就是被那陣雨給攔到半道上的。
雨很大,澆得人眼睛睜不開,沒辦法,幾個人就開始找避雨的地方。
他們運氣不錯,在停車的左前方就有一戶人家,門上寫著兩個字,可因為雨水過大的關係看不清楚,只知道那門匾是用石頭刻的,整座院子,也像是用石頭搭建的。
車主去敲門時,阿平還納悶地問了句:「說這路走了幾十回了,怎麼往日打從這裡過時,沒見到什麼院子。」車主見阿平年紀小,推搡了他一把,說他年紀小,平時都是急著趕路,就算這路上有房子,他也不一定留意到,讓他小孩子別亂說話,萬一得罪了房子的主人,不讓避雨怎麼辦。
這住在荒郊野外的多是性格孤僻之人,一般不願意與外人來往。
車主說得沒錯,這門打開後,房主只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在聽到他們的來意之後,伸手往右邊指了指,說了句:「土地廟。」
這土地廟,車主知道,距離這棟能避雨的房子大約還有一公里。且不說他不願意走這一公里,單是那土地廟的大小就容納不下這麼許多人。好說歹說,車主終於說動了房主,讓一行四人進到了院子裡。
這一進院子,阿平就覺得奇怪,因為這院子與他所見過的那些都不同。
進門之後不是院子,而是甬道,且甬道上刻的還有畫,至於畫得是什麼,看不清楚。
穿過甬道之後是主室,主室旁邊還有一道小門,小門背後是另外一個甬道,據說那邊是個側室。
房主告訴他們,說這房子是兒子給蓋的,至於為什麼要蓋成這樣,她也不知道。她讓幾人別亂跑,等雨停了,就出去。
車主忙得答應下來,同行的幾個人,也各自選了凳子坐著。
阿平年紀小,這從省城出來的時候又喝了不少水,半路上遇見下雨,為了趕路,也沒讓車主停車,進入主室內不久,就感覺有些內急。
他捂著肚子在室內轉了一圈兒也沒找到茅廁,正準備沿著甬道出去時,看見了一根穿著紅衣服的小姑娘。阿平趕忙跑過去,詢問小姑娘茅廁在哪兒?小姑娘睜著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了他半響,而後領著他去了一個先前大家都沒看到的地方。
那是個修了一半兒的房間,裡頭還堆著不少雜物。
小姑娘往牆角指了指,示意阿平可以在那兒解決。
阿平雖有些不好意思,卻也因為腹內脹痛沒有拒絕,捂著肚子,跑進了牆角的那片陰影里。因擔心小姑娘看到,過程中,阿平時不時的回下頭。
小姑娘站的地方有一團亮光,光打在小姑娘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怪怪的感覺。
拾掇完,從房間出來時,阿平主動跟小姑娘聊了幾句,問房主婆婆是不是她奶奶,問這房子裡是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住。小姑娘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阿平,說房主是她的主人,不是奶奶。
阿平沒多想,這村裡的富裕人家,也有買小姑娘做僕役的。
快到主室時,小姑娘突然跟阿平說了一句,讓他休息的時候別睡著。聽不見雷聲和雨聲的時候就趕緊出去,出去的時候不要發出聲音,因為主人不喜歡。萬一吵到她了,會被留下來。
小姑娘的話古里古怪的,阿平本想問清楚,話到嘴邊又給咽了下去。
先生說過,到別人家過客,一定要守別人家的規矩。
阿平是個聽話的學生,想到先生的話,就把心裡的那些疑惑給撫了去。老老實實按照小姑娘說的,就坐在主室與甬道的交界處。
外頭閃電雷鳴,暴雨沖刷著石頭搭建的房子,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室內光線黯淡,照得人昏昏欲睡。就在阿平把眼皮耷拉下去的時候,小姑娘突然推了他一下。
阿平猝不及防,往前一撲,正好撲在了小姑娘的鞋子上。起身時,注意到了小姑娘的鞋面和鞋型。那種鞋子,竟跟紙紮鋪里那些紙人穿的一樣。不,不是穿的,而是用漿糊給糊上去的。
起身時,阿平就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漿糊的味道。
他的奶奶,就是一種扎紙匠,村子裡很多人家用的紙人都是奶奶給扎的,他從小就跟那些紙人玩在一起,對它們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