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北平（7）

  何督軍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前腳離開醫院，後腳就尋到了那位少爺家裡。當年下午，直接讓副官用槍指著那負心少爺的腦袋，讓舉家老小，抱著孩子去祭奠了孩子的生母。

  不僅如此，何督軍還讓他們家承認了孩子生母的身份，讓其以兒媳婦的身份入宗祠。至於新入門的那位少夫人，雖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他們家是有錢，但生逢亂世，像何督軍這樣的人，他們是惹不起的。

  好端端一個大小姐，剛進門就成了繼母，沒幾天又成了繼室，說心裡不嘔那是假的。民國倒是准許婦人提離婚，可她剛結婚就離婚，傳到旁人耳朵里，豈不更被笑話。思來想去，也只能將怨氣撒在丈夫以及公婆身上。

  至於他們能不能過好，已經不是沈清要關注的事情了。

  這天傍晚，何督軍讓人來接沈清去督軍府，上車時，突然被開車門的士兵握住了手。她惱怒的揚眉，薄怒的眼神卻落到一雙熟悉的瞳仁里。

  「上車，找機會再說。」

  沈清點頭，彎腰坐進車裡，心卻「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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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想到，自己找了多日都沒找到的人，竟以這樣突兀的方式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沈寂，他是何時學會的易容喬裝，又是如何混進何督軍的隊伍里的？

  心裡有太多的疑惑，卻偏偏礙於還有別的人在，不能問個清楚。

  下車後，沈寂與同行的士兵說了幾句，士兵抬頭看了看沈清，讓他將沈清帶進了督軍府。

  路上，沈清忍不住問：「你是如何認出我的？」

  「你說呢？」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讓我猜？」沈清伸手去拉沈寂，見有人過來，忙鬆了手：「你呢，又是如何到的督軍府？」

  「說來話長，有機會告訴你。」沈寂看了看左右：「我知道你是為什麼來的？想辦法，儘快離開。」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出事。饒幫主與饒世初的事情，我已經在安排了。」

  「你找到他們了？」

  「我只找到了饒幫主，饒世初的下落還在打聽。」」沈寂止步：「清兒，聽我的，事情辦完就從督軍府離開。這個地方，不適合你。」

  「我跟你一起。」

  「人多反而壞事，我知道你住在臨江會館，你放心，我會找機會見你。」沈寂轉身，看著她的眼睛：「好好的，不要讓我擔心。還有，我一定會帶他們回去。」

  「沈——」沈清正要開頭，何督軍卻帶著小鳳仙從樓里迎了出來。

  沈寂見狀，低頭立於一旁。沈清淺吸一口氣，走到了督軍面前：「何督軍。」

  何督軍說自己是粗人，不喜歡說那些彎彎道道的話，他隨手指了下自己的督軍府，問沈清：「姑娘要看什麼？要從哪裡看起。我這督軍府，除了那邊的軍火庫外，別的地方，姑娘隨意。阿財，你負責跟著沈姑娘！」

  聽到沈寂應聲，沈清才知道，他借用的那個身份叫阿財。

  「聽說少爺與小姐是在劉副官的女兒失蹤後發燒的，我想知道，劉副官的女兒，最後出現的位置在哪兒？」

  「這個好辦，你讓阿財帶你去找府里的園丁，然後讓園丁帶你過去。」何督軍撫著肚子：「我兒子跟女兒出事兒，與老劉家的孩子有關？」

  「督軍的這些問題，我眼下無法回答，等找到答案，我會告訴您的。」沈清欠身，點頭。

  小鳳仙趁機挎住了督軍的手臂，用半撒嬌的聲音道：「老何，你這不是難為人家嘛！我看這姑娘普普通通的，也不像是那種未卜先知的神仙，你都不讓人家去查，人家怎麼告訴你。」

  「還是我家小鳳仙說得對。」何督軍笑著在小鳳仙臉上摸了一把：「你們查去吧，老何我就在這房子裡，甭管查到什麼，甭管查到誰身上，都別瞞著我。老何我這個人脾氣不好，最容不得別人欺騙，但凡有人敢騙我，我一定送他幾顆槍子兒。」

  沈寂帶著沈清去找園丁，路上沈清再次問起沈寂是如何問出自己的，他只回了一句：「我的鼻子很靈。」

  直到見過園丁之後，沈清才想明白他說的那句鼻子很靈是什麼意思。

  他嗅到了她身上與眾不同的專屬於紙紮鋪的氣息。

  劉副官的女兒很快被找到了，就像沈清說的，她並沒有離開督軍府。不管是失蹤的狗狗，還是在狗洞附近發現的鐲子，都是幫凶布置的，而幫凶是何督軍的大太太，二太太，還有那個在花園裡最後見到劉副官女兒的園丁。

  下命令的是大太太，放手鐲的是二太太，而負責掩埋女孩兒屍體的是花園裡的園丁。同時，他也是大太太的心腹。

  女孩兒的死是意外！

  幾個孩子在花園裡玩捉迷藏，玩了幾圈兒後，覺得無趣的他們便將目標轉向了何督軍的軍火庫。他們不明白軍火庫是什麼，只知道那個地方很神秘，阿爹跟阿娘不許他們去。可越是不讓他們去的地方，他們就越是好奇。

  幾個孩子簡單商量了一下，趁著衛兵換防的時候，偷偷跑了進去。

  何督軍這人疑心極大，他不放心將自己的彈藥跟武器嫁給旁人保管，特意在院子裡蓋了個倉庫，然後在地底下挖出了個比院子還大兩倍的軍火庫，將大部分武器都藏在了下面。

  孩子們被震撼到了，他們在那些武器中穿梭，把武器當成了玩具。幾人在玩耍中導致擦槍走火，子彈正好搭在了劉副官女兒身上。小姑娘怕疼，叫嚷著要告訴阿爹。孩子們擔心受處罰，就聽年紀大的孩子安排，用破布塞住她的嘴，將她鎖在了箱子裡。等到晚飯時，最小的那個孩子才因為害怕將這件事告訴了她的母親，也就是督軍的二太太。

  那時劉副官已經發現自己的女兒不見了，到處找人。二太太心慌意亂，便帶著女兒去找大太太。她們本想著，只要將劉副官的女兒從軍火庫裡帶出來，然後送到醫院去治療槍傷就行，可等到了軍火庫，才發現劉副官的女兒已經沒氣了。

  她們不敢將這件事說出去，只能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私下將女孩兒給埋了，且就埋在那片花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