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婆媳（3）

  「我說合適就合適。」沈寂拽住她的手：「兩個人過日子，看得不是身份與地位，更不是學識與文化。」

  「那是什麼？」

  「我不知道，總之不是你說的那些。」沈寂有些煩躁，「就算你沒有讀過書，沒有留過洋，你照樣會很多我不會的東西。清兒，你忘了，在我們之前辦的案子裡，你比我更厲害。」

  「我那只是碰巧。如果你與我成親，我們是要過日子的，過日子不是辦案，我們不可能永遠這樣。」

  「那是怎樣？」

  「我不知道，興許是跟他們一樣，洗衣服做飯，伺候丈夫，照看孩子。」

  沈寂笑了，食指彎曲，颳了刮沈清的鼻子：「傻瓜，枉我之前還覺得你聰明。」

  「你在說我笨？」

  

  「不是笨，是你忘了一些東西。」沈寂指著對面的房子：「她們之所以要洗衣服做飯，是因為家裡沒有傭人。她們之所以要帶孩子，是因為家裡沒有可以幫他們帶孩子的人。她們之所以要伺候男人，是因為他們的男人沒出息，沒本事，脾氣還大。清兒，你看看我，我跟他們不一樣。」

  沈清默然。

  「你也說了，我是臨江首富沈晏城的兒子，且是沈家唯一的繼承人。只要你願意，我可以請更多的傭人來照顧你。洗衣服也好，做飯也好，都不用你動手。至於孩子，你只需要辛苦十個月，等他一落地就交給乳娘，一個不夠，我們請兩個。兩個不夠，我們請三個，請五個。我也不需要你照顧我，我有手有腳，有傭人，用不著使喚我的妻子。」

  「沈寂？」

  「我知道。」沈寂舉手，一臉無奈：「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很早，你壓根兒還沒有同意跟我在一起。可是清兒，我真得想過了。就在昨天晚上，就在這裡，我靠著紙紮鋪的牆壁，把能想的都想了，我甚至想到了我們年老之後的樣子，我想到，如果我走了，留下你該怎麼辦？」

  「沈寂！」

  「可後來我想通了，如果我們兩個在一起，一定要我先走。因為清兒是紙紮鋪的女掌柜，是會招靈的。如果你想我了，你還可以把我叫回來。如果你討厭我了，就讓我徹底消失，永遠不要再來打擾你。可如果是你先走了，我該怎麼去找你啊。」

  「你累了，休息一下。」沈清心裡有些莫名的情緒：「我去給你倒杯茶。算了，空腹喝什麼茶。我熬得有粥，調得涼拌豆腐，你先吃一些，墊墊肚子。」

  「等一下！」沈寂喚住她：「我能不能再提一個過分的要求？」

  「你想吃什麼？」

  「我想再抱抱你。」不等沈清回應，沈寂就把她拽到了懷裡：「我心裡很空，是那種從未有過的空。讓我抱抱你，一小會兒，只小一會兒就好。」

  感覺到沈寂將整個身體的重量壓下來，沈清立馬意識到了不妙。她伸手摸了下沈寂的額頭，這才發現他整個人燙得厲害。費力地從地上摸過一個小紙人，隨口念了幾句，待小紙人立起來，趕緊吩咐道：「去找個大夫來。」

  黃婆婆有些心神不安，她走到屋裡，拉開放在牆角的那個柜子，從抽屜里取出一雙新鞋來。

  這雙鞋子與旁的鞋子不一樣，鞋頭上秀的是一個人的生辰八字，鞋墊與鞋底子上則畫著符咒。

  黃婆婆盯著那雙鞋子，先是惡狠狠地咬了咬牙，隨後將鞋子丟在地上，拿起靠在角落裡的棍棒狠狠得打下去，一邊打，還一邊咒罵著：「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喪門星在詛咒我。去死，你趕緊給我去死。」

  屋外，一陣風颳過，將黃婆婆家的窗戶吹得咯吱咯吱響。

  黃婆婆有些心虛地往窗戶那邊看了眼，隨後拿起鞋子，將它重新塞回了抽屜里。

  剛塞好，黃婆婆的女兒挺著肚子走了進來。

  「娘，你幹啥呢？」

  「沒幹啥，這屋裡鑽了只老鼠，我打老鼠呢。」

  「那老鼠呢？」

  「沒打著，跑了。」

  「跑了就跑了，等改天，我讓富貴去給你買點兒耗子藥去。」

  「還是我閨女貼心，知道心疼娘。」黃婆婆摸了摸女兒的肚子：「這算著日子，該出來了。」

  「瓜熟蒂落，娘您急什麼。」

  「娘不急，娘一點兒都不急。」黃婆婆盯著女兒的肚子：「這孩子的事兒，你跟你婆婆商量沒？她是咋說的。」

  女兒面有難色，支支吾吾道：「我婆婆說不合適。」

  「不適合？」黃婆婆差點兒跳起來：「她要我房子的時候怎麼不說不合適？她要我把……把人趕出去的時候，她怎麼不說不合適？咱們當初可是說好的，我把你哥哥嫂嫂的房子過給你，你個生個兒子，用咱們黃家的姓，跟們黃家傳宗接代。這房子我給了，人我也趕了，現在她跟我說不合適了。」

  「娘您急什麼，我婆婆只說這個不行，又沒說下個不行。興許，我這肚子裡懷的是個閨女呢？這閨女不姓黃，不是正好嘛。」

  「別瞎說，我找人給你算過命，人家大師說了，說你這肚子裡，懷著的就是個男娃。」黃婆婆瞪了女兒一眼：「這事兒你別管了，你婆婆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哥的房子要過來。」

  「娘，那房子又不是給我婆婆的。」女兒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兒：「那是給您外孫的，這我哥沒了，也沒給咱們黃家留個後，等您老的時候指望誰啊，還不是指望我這個做女兒的，指望您那親外孫嘛。」

  「話是這麼說，可便宜不能都讓你家婆婆給占了。這事兒啊，在娘這裡沒商量。」

  「好好好，都聽娘的。」女兒說著，突然捂住了肚子：「娘，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房間裡，女人的哀嚎一聲連著一聲，院子裡，黃婆婆焦急的走來走去，反倒是女人的丈夫，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坐在那裡。

  黃婆婆有些看不慣女婿的樣子，走過去踢了他一腳：「你媳婦兒在裡頭生孩子，你都不擔心的嗎？」

  女婿悶哼一聲道：「急什麼，她哪次生孩子不是這樣，叫著叫著就生出來了。」

  「阿彌陀佛，合著不是你生的。」黃婆婆瞪了女婿一眼，雙手合十，祈求上蒼：「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以及天上的各路神仙，求求你保佑我女兒，保佑我們黃家能有個大胖小子。」

  聽到黃家兩個字，女婿的眉頭皺了起來。

  「娘，這孩子是我們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