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婆媳（4）

  「這孩子是我女兒生的，我說他姓黃，他就姓黃。」

  話音剛落，房門打開了，一股濃郁的血腥氣猛地涌了出來。緊跟著出來的是穩婆，手裡還抱著一個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沒等女婿反應過來，黃婆婆晃著小腳，一下子衝到了跟前。

  「是不是小子，是不是個大胖小子？」

  「恭喜老姐姐，是個千金，長得白白胖胖的千金。」

  「你說什麼？」黃婆婆瞪大了眼睛：「你再跟我說一邊，是個啥？」

  「老姐姐是個姑娘，長得可漂亮的姑娘。」

  「錯了，錯了，我女兒要生的是個兒子。」黃婆婆急的跺腳：「你哄我的是不是？你看錯了是不是？」

  「老姐姐，這孩子是男是女我還能看錯嗎？是閨女，妥妥的閨女。」穩婆白了她一眼，將孩子抱到男人面前：「看清楚是個閨女。」

  

  「閨女好，我就喜歡閨女。」女婿搓著手，故意對黃婆婆道：「這兒子長大了還得給他蓋房子，娶媳婦兒，淨花錢。閨女好，閨女長大了還能給我掙錢。」

  確認女兒生得是個閨女，黃婆婆一怒之下，將廚房裡熬著的雞湯給砸了。

  女婿見狀，直接跟黃婆婆吵了起來，也顧不得那是黃婆婆自己的家，直接將她推了出來。

  又氣又惱的黃婆婆準備去找親家母說理，剛走到城外的那座橋上，天就黑了下來，緊跟著一個渾身滴著水的女人出現在她的面前。

  黃婆婆知道自己遇見了東西，她趕緊閉上眼睛，嘴裡念叨著「看不見，我什麼都看不見」想要從橋上走過去，哪曾想，就在她經過女人身邊時，竟被女人抱著，從橋上直接墜入河裡。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回到了兒媳婦生產的那天。

  等到黃婆婆再次醒來，已經是在沈清的紙紮鋪里。

  她癱軟著窩在藤椅里，手上跟腳上還掛著水草，嘴裡喃喃自語著：「怎麼會這樣？我怎麼會碰見那種東西呢？我做了一輩子好事兒，不應該這麼邪門兒啊。」

  「你做了一輩子好事兒？」穿著旗袍的少女，蹲在黃婆婆跟前。

  少女身後，是一條長長的水痕。仔細看，那水痕，似乎還是活的。

  「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你是誰？」黃婆婆瞪著少女。

  「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少女變幻了一張臉出來，那張臉就跟黃婆婆在橋上看見的一模一樣。

  原本漂亮的五官因為被誰浸泡，漲成一團。就連眼珠子，都被河水泡成了白色。

  黃婆婆嚇得一邊喊救命，一邊往藤椅里又縮了縮。

  「怕鬼啊？」少女俏皮地沖她做著鬼臉：「你忘了，你自己也是鬼嗎？」

  黃婆婆一怔，將眼角的餘光，慢慢地移到沈清身上，結結巴巴地問了句：「我……死了嗎？」

  「你是想死呢，還是不想死？」少女眨巴著眼睛：「你怕我，我還怕你呢。我不過是個水鬼，你卻是個魔鬼。我雖變鬼，卻從未害人，反倒是你，連自己的親孫子都容不下。」

  「你胡說什麼！」黃婆婆指著少女：「沈掌柜，你還不趕緊收了她。」

  「吆喝，你還敢指揮我沈姐姐做事呢？」少女揚起巴掌：「信不信我扇爛你這張厚臉皮。」黃婆婆趕緊用手捂住臉。

  「行了，別嚇唬她了。」沈清示意少女離開：「我跟她聊聊。」

  「你跟我聊，你要跟我聊什麼？」

  「怕死嗎？」沈清看了眼黃婆婆，將一張寫有生辰八字的紙遞了過去：「你還有一年的壽命。」

  「一年？」

  「對，一年。」沈清拉了張凳子過來，就坐在黃婆婆對面：「就這一年，還是你兒媳婦犧牲自己的陽壽給你換的。」

  「你可別忽悠我老太太，就我那兒媳婦，她能犧牲自己的陽壽來給添命。」

  「你曾大病一場。」

  「沒錯，就在我兒媳婦進門的第二年。要不咋說她是個掃把星呢？」黃婆婆氣得嘴巴一撅一撅：「我這身體一向很好，長這麼大，很少病啊災啊的，就是以為我兒子娶了她，我這是哪哪兒都不順。我讓我兒子休了她，結果，我那混帳兒子不聽我的。還好，他死了，我也把那掃把星兒媳婦給趕了出去。」

  「你患病是因為你做惡太多，殺生太多，與你的兒媳婦無關。」沈清道：「還記得你在水下看到的那個場景嗎？那些問你討命的，都是曾經被你害過的人。」

  「什麼場景，我不記得了。」黃婆婆扭過臉去。

  「沒關係，我可以讓你再看看。」沈清手一揮，那些令黃婆婆心生恐懼的場景便再次出現了。

  「這個孩子叫阿寶，是跟黃炳坤一起長大的。小時候的阿寶聰明伶俐，很招人喜歡，而你的炳坤，老實憨厚，總被人說成是傻子。你咽不下這個口氣，更容不得阿寶比自己的孩子好，於是趁著阿寶的爹娘不注意，偷偷將阿寶拐帶了出去。」

  黃婆婆悶著頭，一口不吭。

  「你將年幼的阿寶帶到了山上，阿寶恐懼之下，失足落井。由於沒有證人，這件事被判定為意外。阿寶娘因為阿寶的死，瘋了。阿寶爹，為了照顧瘋瘋癲癲的阿寶娘，什麼事情都做不了，最終因為受不了家中貧困，帶著阿寶娘一塊兒跳了井。這一家三口的命，皆要算在你的身上。」

  「憑什麼算在我身上，又不是我把阿寶推下去的，至於他爹他娘，那是他們自己尋死，跟我有什麼關係。」

  沈清看了黃婆婆一眼，繼續道。

  「這個姑娘叫阿秀，是個臉上長了胎記的姑娘。她生性善良，很喜歡幫助人。那年盛夏，你因為中暑暈倒在阿秀門前，善良的阿秀將你扶回家，細心照料，可醒來後的你不僅不感激，反而說是阿秀害你暈倒，還說阿秀想要毒死你。」

  「她就是想要毒死我。」黃婆婆道：「這個阿秀，長得跟鬼一樣，卻對我們家炳坤痴心妄想。她那是好心救我嗎？她那是想討好我，跟我拉關係，好讓我同意她跟我們家炳坤在一起。她給我喝得那是什麼水？是不乾淨的水，我一醒來就鬧肚子。」

  「阿秀給你喝得是綠豆水，是她親自熬的，消暑解渴。你之所以肚子疼，是因為你在暈倒前，偷拿了別人家尚未做好的點心吃。結果，你卻誣賴阿秀，用她臉上的胎記大做文章，逼得這個善良的姑娘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