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婆媳（1）

  「我娘怎麼能這樣呢？」黃炳坤氣的跺腳：「我那媳婦兒雖說厲害了點兒，但對我是實打實的好。那豬皮是我扔的，收拾東西的時候也是我心急，是我不小心把自己給摔死的，我娘再怎麼著也不能冤枉到我媳婦兒身上啊。好在你給我媳婦兒伸冤了。」

  「那你知道你媳婦兒後來怎麼樣了嗎？」季風問。

  「聽我娘說了，說我走了不到半年，我媳婦兒就改嫁了。」

  

  「你娘騙你呢。」

  「騙我？」黃炳坤瞪大眼睛：「我娘幹啥要騙我？改嫁就改嫁唄，我又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再說了，我媳婦兒還年輕，我們倆有沒有孩子，她也沒必要為我守著。我這人也不咋地，我也沒在下面老老實實地等著她。這不，每次我娘給我送了錢，我都來掌柜這裡買東西，買的都是小美人。」

  「你有孩子，且還是個兒子，一歲多了，長得跟你很像，我昨天還碰見他了，跟你媳婦兒在街上賣肉，賣得也是羊肉。」

  「你騙我！你絕對是騙我！」

  「你要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季風說了個地址：「你走後不久，你娘就把你媳婦兒從家裡趕了出來，把你們原來住的院子給了你妹妹還有妹夫。你媳婦兒沒辦法，只能回娘家求助，後來肚子大了，被娘家嫌棄累贅，又給趕了出來。」

  說到這裡，季風指著黃炳坤道：「那孩子還是我找人給接生的，生下來特別瘦小，我們都不敢看。也就你媳婦兒，愣是把那麼一個瘦小的孩子給養的白白胖胖的。」

  「我，我去看看。」男人像一陣風似的颳走了，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他又垂頭喪氣地回到了紙紮鋪。

  季風與其對視一眼，走到男人跟前，擺了擺手，問他：「你這是怎麼了？」

  「是我媳婦兒，是我媳婦兒給我生的兒子。」男人蹲下，捂著臉哭：「我瞧得可仔細了，那孩子就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我還在我媳婦兒家裡看見她給我立得牌位了，原來我兩年花的錢都是她給我燒的。她還讓兒子給我磕頭，管我叫爹，說她一定會把兒子拉扯長大，讓兒子像我一樣，成為那條街上最棒的屠夫。」

  「那你應該高興啊！」

  「我高興，可我高興不起來，她在這裡辛辛苦苦幫我養兒子，我倒好，在那邊兒歡歡喜喜養小妾。我太不是東西了我。」男人打了自己兩個耳光，抬頭衝著沈清道：「掌柜的，那小妾我不要了，從前帶走的那些，回去我就給休了。我想好了，我不能再對不起我媳婦兒了，我要在那邊兒好好等著她。」

  「這就對了。」季風道：「人生匆匆幾十年，難得碰上這麼好的媳婦兒，你可不能再對不起人家，讓人家傷心了。」

  「我這就回去找我娘去，我給我娘託夢，我給妹妹還有妹夫託夢，我得讓他們把房子還給我媳婦兒。他們要是不還，我就在家裡鬧騰。掌柜的你可得幫我。」

  一個大男人，竟當著他們的面抹起了眼睛，「你們都不知道我媳婦兒有多難。就剛才過去的時候，看見有人敲門，還扯著喉嚨問我媳婦兒要錢，說是什麼房租。天那麼黑，我媳婦兒抱著孩子，躲在屋裡一動都不敢動。」

  男人氣呼呼道：「我要是還活著，你看他們誰敢這麼欺負我媳婦兒。」

  季風看男人可憐，走到沈清跟前問：「這死人給活人託夢，犯不犯法？」

  沈清正在修復一個紙人，眉都不抬地回道：「不犯法，且合乎那邊的規矩。」

  「太好了。」季風雙手擊掌，回到男人跟前：「那你趕緊回去給你娘，還有你妹妹託夢去吧。」

  「沒用的。」

  男人剛要抬腳，沈清那涼涼地聲音就傳了過來。

  「怎麼沒用？」

  「你會把噩夢當真嗎？」沈清掀起眼皮。

  季風搖頭：「不會！」

  隨後道：「托什麼夢啊，人都到沈姑娘的鋪子裡了，還怕沈姑娘她沒辦法？」

  說罷悄咪咪地給了黃炳坤一記眼神。

  「沈姑娘，你就幫幫他吧。」季風推著鼻樑上的眼鏡：「他這也挺可憐的。」

  「買個紙人。」沈清將那個剛剛修補好的紙人，拿到季風面前。

  「是不是我幫他買了，你就能幫他？」

  「可以試試。」

  「那我買。」季風趕緊去掏錢：「要是有用的話，多買兩個也行。」

  「一個就夠了，你們以為這是什麼啊。」沈清接過季風給的錢，拿起筆來，在紙人身上畫了道符。

  「這個是不是要拿去燒？」季風指著已經畫好的紙人。

  「是要燒，但不是現在。」沈清先是看了眼門外，跟著掐指算了算：「三日吧，三日後，你來我店裡取這個紙人，按照我說的，去我指定的地方燒掉。季風那邊也要準備一些藥，治療咳喘的。」

  「那他呢？」季風指著黃炳坤。

  「回他來的地方。」

  「我不走！」黃炳坤賭氣，蹲在地上：「我擔心我媳婦兒跟我孩子，我不走，我要在上面守著他們。」

  「是你自己走，還是讓我親自送你走？」

  「那我過兩天再來。」黃炳坤心虛地瞄了眼沈清放在門口的柳條，暗戳戳的起身，一步三回頭的邁出了門檻。

  「你也回去吧。」

  「隊長讓我在這裡守著你。」

  「沈夫人不會再派人來了，即便派了人來，我也能應對。」沈清從眾多紙人里挑出一個，擺在門口：「行了，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放心，我是不會跟沈寂告狀的。」

  「那行，那我先回去了。」季風跟著他走到門口，隨後轉身問道。「沈姑娘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可以。」沈清站在門口，沖季風擺手：「我還有童年呢。」

  「對啊，我怎麼把童年給忘了？」季風拍了下後腦勺：「他很厲害的。對了，童年呢？我怎麼沒看見他。」

  「睡覺。」沈清往後宅看了眼：「真遇到我解決不了的麻煩，會喊他的。」

  季風點頭，沒再說什麼，離開了芙蓉巷。

  鋪子上的六角銅鈴隨著夜風，發出叮鈴鈴的聲音。

  隔壁院子裡的狗，開始狂吠。

  一道水漬憑空出現，越變越大，最後形成蟒蛇狀，張開巨口，朝著沈清撲來。

  沈清拿起靠在門口的柳枝，清清一打，水蟒落地，化成一個青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