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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算計(4)

2024-06-01 16:46:17 作者: 綰紫彤

  「你想要變得漂亮沒有錯,但你可以通過別的方法,例如多讀書,多學才藝,讓自己變得更有魅力,而不是單純的把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你娘就不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倘若她只是一個瞎眼的姑娘,誰會在意她?就因為她讀書識字,能與客人聊到一起,就因為她會彈琴,會跳舞,能讓人注意到她眼盲之外的東西,她才會成為百花樓里最紅的姑娘。」

  「變成最紅的姑娘又能如何?還不是被人騙,還不是身不由己。」

  「那是命運不濟,跟她的容貌沒有半點兒關係,不管她生的好看不好看,她都會在樓里。」季風嘆了口氣:「反倒是你,你娘堵上了她的整個後半生把你送出去,就指望你能過安安穩穩的生活。可你呢,為了一張臉皮,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姜妮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哭著哭著就想起了自己的那些過往。

  她想起小時候在村里,每次被人欺負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小男孩兒跳出來護著自己。

  她想起曾經跟他一起放牛的日子,想起他跟自己說的,等他長大了要娶她為妻。

  

  後來,她離開鄉下,找到母親,換了母親的皮,卻也取代母親成為了百花樓里最紅的姑娘。她聽了不少讚美之詞,可那些讚美背後全都是虛情假意,她也見過小時候的那個放牛郎,他是進城來找她的,只是面對面的,他已經認不出她了。

  如果她不是那麼在意自己的容貌,如果她安安分分的嫁給了那個放牛郎,眼下,她所擁有的,會不會是不一樣的人生和故事。

  想到此處,姜妮心如死灰,拔下頭上的髮簪,重重地刺入心臟。

  隨著一聲阿娘,姜妮化作了片片飛灰,消失在了紙紮鋪里。

  「這人怎麼突然就——」身為一個法醫,季風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沈清,右手不自覺的爬上鼻樑,推了推眼鏡。

  「她早就死了,她的命是問旁人借的。」沈清拿起掃帚,將那些飛灰掃起:「借她命的那個人,本就有病,且還是難以治癒的絕症。她就是為了逃避患病的痛苦,才會甘願把自己的命借出去。姜妮,看上了她的臉,忽略了她的病,直到把命借到身上,才會病急亂投醫,聽著沈夫人的安排行事。」

  說罷,沈清看向沈寂:「我只是好奇,沈夫人身邊,是何時有這麼一個高人的。」

  「我不知道,我很少回家,跟母親那邊也沒什麼接觸。」沈寂道:「你放心,我會去查的,不管那個人是誰,我都會把他找出來。」

  「不用那麼麻煩,你只要將你我之間的真相告訴給你母親即可。」

  「真相?什麼真相?你們兩個背著我們做了什麼?」季風正收拾鋪子裡的殘局,聽沈清這麼說,趕緊將耳朵扎了起來。

  「與你無關,少打聽。」

  「切!」季風大聲道:「沈夫人不喜歡沈姑娘,這又不是什麼秘密,只是沈夫人這次做的有些過分了。不喜歡就不喜歡,犯不著將兒子喜歡的人斬草除根啊。」

  「季風!」

  「隊長,抱歉啊,這一不小心聲音就大了點兒。」

  「季風,你守在這裡,我要回老宅一趟。」

  「完了,隊長生氣了。」季風目送著沈寂離開,不由得搖頭。

  「你不跟著嗎?」沈清問季風。

  季風搖頭:「我才不去呢,這是他們母子間的事情。說實話,你煩不煩沈夫人?雖說她是隊長的娘,親娘,可我總覺得她跟隊長不像。這外面的人都說沈夫人如何美,如何優雅,只有我覺得她很恐怖。她每次對我笑的時候,我都覺得她那眼睛裡似藏著一把刀子。」

  「你這眼睛倒是毒的。」

  沈清說著,開始收拾地上的東西,季風將那些破損的紙紮放在一旁,正想問沈清如何處理。牆上掛著的那個西洋鐘響了起來。

  腳步聲由遠及近,跟著是一嗓子吆喝。

  「掌柜的,我要的小妾你給我紮好了嘛?說好了今個兒晚上來接的。」

  說話間,一個挺著肚皮的男人走了進來。

  「吆,今個兒這店裡熱鬧。」男人瞟了一眼季風,緊跟著用鼻子使勁吸了吸:「新鮮,這還是活的。」

  「黃炳坤?你是黃炳坤?」季風指著男人叫了起來。

  「您那位啊?您認識我?」男人摸著後腦勺,狐疑地看向季風:「瞧著眼生,不像是個認識的。」

  「你不認識我,我認識你。」

  「我這麼出名?」

  「你後腦勺上是不是有個疤?」

  「是有個疤,你咋知道的?」男人問沈清:「你不是說你那個東西好使嘛,說只要抹上了,再大的疤痕都看不見。合著掌柜逗我呢?」

  「季風他沒看見。」

  「沒看見?」男人捂著後腦勺。

  「我是沒看見,但我猜測著你應該有。」

  「什麼叫我應該有?你小子把話說清楚。」

  「你叫黃炳坤,32歲,是個屠戶。賣的不是豬肉,而是羊肉。家裡有個媳婦兒,比你大兩歲,平日裡管你管得很緊。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一點不好,喜歡看漂亮的小媳婦兒,尤其是那種皮膚白,眼睛大的小媳婦兒。」

  「哦,我是有這個愛好,柳林街上人人都知道。但我黃炳坤是個君子,我只看不動,也不會故意當著人家的面跟人家說些渾話。」

  「是,你說得這個情況屬實。」季風推推眼鏡:「你是兩年前死的,意外。收攤的時候,踩上了一塊兒豬皮,腳下打滑,磕到了石頭上。你後腦勺上的疤,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我還幫你縫了兩針。」

  「你是大夫?」

  「我是法醫。」

  「這個法醫又是什麼?」

  「就是仵作。」

  「仵作?我是自個兒撞死的,用什麼仵作啊。」黃炳坤氣急道:「我就說我剛到下面兒的時候怎麼怪怪的,這別人都是帶著錢下去的,只有我,窮得叮噹響,身上啥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你說,是不是你這當仵作的給我拿走了。」

  「我可沒拿你什麼東西。」季風攤開手:「報案的是你的母親,是她一口咬定。你,是被你媳婦兒給害死的。沒辦法,我們只能照章辦事。後來,經過我的仔細勘驗,確定你是意外身亡,你母親這才安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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