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童村（4）

  「這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們也是進去碰碰運氣。」局長將領路和買車的錢遞給阿生，待阿生走後，領著眾人拐上了旁邊那條路。

  「這不是那條死路嗎？」沈寂不解地問。

  「生中有死，死中有生。」沈清道：「在天門鎮時，他們曾相互看過一眼。早在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達成了商量，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領。他們口中的迷霧林，應該是瘴氣林，能夠使人中毒昏迷。他們是本地人，有化解瘴氣的方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住在山裡的，不一定都是良善之人。」

  「沈姑娘這話是對的。」局長道：「這童村我來過兩次，第一次是村里人帶路，是恩師找的。可那人死在了童家別墅里，沒能出來。第二次，是那個老郭頭兒帶路的。跟這些人比起來，老郭頭兒相對簡單，他就是要錢的。雖說收得路費比旁人多些，但絕不會見財起意，更沒有那些彎彎道道。」

  說罷，局長還補充了句：「知道我為何與那人答話嗎？他手上有個戒指，那戒指是我送給老郭頭兒的。」

  「他是老郭頭兒的兒子？」

  「他是那幫人的頭目。」局長道：「這個人在天門鎮的地位就像是饒世初在臨江城的地位，但他們的行事作風卻不如饒幫那麼光明正大。老郭頭兒患病這事兒，還有的商量。童村百姓的死，與他們之間，說不準也有些關係。」

  

  「那我們豈不是打草驚蛇？」

  「這有的時候就得打草驚蛇，你把蛇驚了，才能看到蛇在哪兒。你要是不驚，它就會一直藏在暗處，等到時機成熟，再竄出來咬你一口。」局長比劃了個咬人的動作：「第二次來童村時，我便有預感，覺得這輩子我還會再來。為了以防萬一，我用那枚戒指，從老郭頭兒口中換取了如何分辨陰陽道的秘密。」

  局長指著道路兩邊的植被：「這兩條路看似相同，實則道路兩邊的植被和樹木是不同的。」

  「哪裡不同？」

  「生長方向以及疏密程度。」局長笑：「這個，還是老郭頭兒告訴我的，他說一般人不會注意這些，尤其是像咱們這些常年在城裡生活的人，莫說是相似的植被跟樹木，就是完全不同的在咱們眼裡，也就只是樹跟草的區別。」

  驢車搖搖晃晃地走向童村，本就是山路，加上前幾日山里下過雨，道路越發崎嶇不平。沈清沒有坐過驢車，更沒有做過進山的驢車，雖說出發前換了寬鬆的，較為適宜行走的衣服，可隨著驢車顛來顛去，仍覺得渾身不舒服。

  坐在她旁邊的沈寂在默默地觀察了她好一陣子後，伸手將她抱住。

  「再忍一忍，如果實在忍不了，我陪你走路。」

  「沒事兒，就是覺得這衣裳還不夠寬鬆。」沈清稍微扯了下領口：「我沒想過會離開臨江，離開芙蓉巷，我日常穿的都是這樣的衣服。早知道要出門，就做一套更為便利的。」

  「是我的疏忽，你沒考慮到的，作為未婚夫，我應該幫你考慮到。」沈寂拽過一隻包袱，放在驢車中間：「要不，你坐中間試試，這中間的顛簸應該會小一些。」

  你扶著我就好。」沈清抓住他的胳膊：「這路太顛簸了。」

  話落，聽見一陣呼呼啦啦的聲音，緊跟著是局長略帶顫抖的聲音。

  「沈姑娘，你見過紙人開道嗎？」

  沈清抬頭，看向擋在山路的那一堆紙人。

  紙人的新舊程度並不一樣，有些是新的，有些是舊的，即便隔著一些距離，都能看到明顯的被雨水浸透後又風乾的泛黃的顏色。還有些紙人，已經破損不堪，只剩下部分紙衣。

  透過重重疊疊的紙人，隱約能看到一名孩童。

  一陣風吹過，那些紙人紛紛抬頭，看向已經停在原處，不敢繼續往前走的驢車。

  「你們等著，我下去看看。」沈清扶著沈寂的胳膊起身，感覺腿腳有些發麻。

  「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跟局長他們留在車上。」沈清取出一張符貼在驢車上：「那些紙人是個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你們留在車上，不管聽見什麼看見什麼都不要下車。」

  「有危險嗎？」沈寂抓住沈清的胳膊。

  「就算有危險，我也可以應付。」沈清看向抓在胳膊上的那隻手：「我一個人過去，更容易應對，就算有危險，我也可以及時撤離。」

  「萬事小心。」沈寂鬆手。

  沈清朝著紙人走過去，紙人見狀，竟像是在歡迎她似的，一個個或歪著身子，或扭著脖子，或搖擺著手臂，在山道上晃晃悠悠。

  這一幕，明明詭異恐怖，卻又顯得十分和諧。

  沈清拔下頭上的簪子，走到了紙人面前。

  走近後，才發現那些紙人的表情很奇怪，有眉毛，有眼睛的輪廓，卻沒有眼珠子。有嘴巴，卻沒有鼻子，且那嘴巴向上扯著，形成一個詭異無聲的笑容。

  眼見著沈清靠近，那些紙人也行動起來。沈清面無表情的割開自己的手指，用鮮血在紙人身上畫著莫名的符號，口中碎碎念著，既像是吟唱，又像是晦澀難懂的咒語。等到所有的紙人都被畫上符號後，她的臉龐因為失血，變得蒼白。

  一陣山風襲來，那些紙人不動了，她卻跟著山風晃了兩下。

  「沈清！」見情況不對的沈寂從驢車上跳了下來，手裡還握著他隨身攜帶的那把槍。

  「別過來！」沈清快速轉身，身後的山巒很快被黑暗吞沒。

  緊跟著，所有人都陷入了黑暗中。

  驢車上，有人緊張的吞咽著口水。

  在視覺消失的時候，人類的聽覺就會瞬間變得靈敏起來。坐在驢車上的人聽見了紙人活動的聲音，等到眼睛逐漸適應黑暗時，他們與沈清一樣，看到了那些正在活動著紙人。

  這個活動是真得像活人一樣挪動，只是動作十分僵硬。伴隨著山風，紙人們發出詭異的笑容，似乎在為獲得生命兒而喜悅。

  就在局長他們面面相覷的時候，紙人邁著僵硬的步伐走了過來，而沈清，就跟在那些紙人後面。

  「局……局長。」有人戰戰兢兢地開口：「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