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湯圓（3）

  「怎麼能不怪我呢？」秦夫人嘆了口氣：「這陣子我想了很多。我想到我懷著小雪的時候，心裡頭想得最多的就是她能平平安安的來到這個世界上，不缺胳膊少腿兒的就行。後來，她出生了，我又希望她能夠聰明伶俐，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姑娘。等到她讀書了，我又希望她能夠成為我的驕傲。」

  「哪個父母不是這樣想的？咱家小雪心裡明白。」

  「可我不明白。」秦夫人捂住臉，轉身，撲進丈夫懷裡：「我不明白我怎麼就變得越來越貪心了。咱家小雪明明是個好孩子，可我呢，愣是不知足，愣是拿他跟別的孩子比，跟別的夫人太太比。你說我是比什麼啊，有什麼好比的，難道這世上還有比小雪健康快樂更重要的事情嘛。」

  「為人父母者，為子女計深遠。這不是你的錯，這只是每個當母親的都會有的心情。我跟你，也是一樣的。」「可我後悔啊，我總覺得是我把我的女兒趕走了，是我讓我的女兒陷入了危險當中，是我讓我的女兒有家回不的。」

  

  秦夫人哭出聲來：「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我把她從那麼一點點養到那麼大，我怎麼就忍心把她從家裡逼出去了呢？老爺，你說小雪她會不會恨我，恨我這個當媽的。」「不會的。」秦老爺抱緊妻子：「不會的，小雪她一定捨不得怪你的。」

  這邊正說這話，那邊卻傳來了敲門聲。

  「誰？」

  「老爺，是我。」管家在門外說著。

  「有什麼事嗎？」秦老爺起身，打開門。

  「回老爺的話，沈家二少爺來了？」

  「沈寂？」秦老爺蹙眉：「這深更半夜的，他怎麼來了？」

  「說是送朋友來的。」管家遲疑了下：「我聽著，像是小姐的聲音。」

  「你說什麼？」秦夫人一下子衝到了門口，目光灼灼地盯著管家：「再說一遍，你聽著像是誰的聲音？」

  「沈家二少爺是趕著馬車來的，這與二少爺說話的時候，我好像隱隱約約的聽見了小姐的聲音。」沒等管家說完，秦夫人就一把推開他，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夫人，衣服，你得換件衣服。」

  「對，衣服，我得換件衣服。」秦夫人剎住腳：「老爺，你說我換那件好？旗袍，就那件小雪最喜歡的月白色的旗袍！」

  「你穿什麼都好。不管穿什麼，都是小雪喜歡的樣子。」

  「月白的不好，還是得換一件喜慶點兒的。」秦夫人說著回了房間，才剛進去，又轉了回來：「管家，管家快，快去把沈二少爺與小姐請進來。還有少爺，少夫人，也都給喊起來。小雪回來了，我們不能讓她覺得冷冷清清的。」

  「老爺——」關鍵一臉擔憂的看著秦老爺：「我這是不是說錯話了？這萬一……萬一馬車裡頭坐著的不是小姐，那我該怎麼跟夫人交代啊。嗨，我這張嘴，什麼時候才能有個把門兒的。」

  「你現在說這些不都晚了，趕緊的，先把人給請進來再說。」

  「那少爺跟少夫人……」

  「叫起來吧，萬一……哪有什麼萬一啊，這小雪都失蹤多久了。」秦老爺紅了眼：「簡單地給大少爺說一下，讓他心裡有個準備。萬一夫人頂不住，讓他趕緊去請時大夫。」

  「這就去，我這就去。」

  眼見著管家離去，秦老爺轉身去了房間。人沒進去，就站在門口等著。

  明知道是一場空歡喜，可他心裡何嘗沒有著另外一種期待。

  興許，就是小雪回來了呢？

  「你還愣在門口做什麼？趕緊換衣服啊。」正在換衣裳的秦夫人開始催促自己的丈夫：「你不會是想穿成這樣去見你的女兒吧。」

  「哪能呢，我這不是來換衣裳的嘛。」秦老爺走了進去。

  「趕緊的，別墨跡。」秦夫人抬手，輕輕打了他一下：「別讓小雪等著急了。」

  「曉得了。」秦老爺快速地換了一身衣裳：「這身兒成嗎？」

  「這是小雪給你做的吧？」秦夫人紅了眼眶：「這丫頭，不聲不響的攢了大半年的零花錢，趕在你生日的時候送了你這麼一套西裝。我去問過，這西裝還挺貴的。也難為你那女兒捨得。」

  前廳，管家一動不動，看著秦雪紅了眼睛。

  「小……小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來了。」

  「秦叔，你這是怎麼了？」秦雪跑上去，激動地抱了管家一下：「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哭鼻子。」

  「小姐，這些日子你是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都快找瘋了。」

  「對不起，我貪玩了。」秦雪說著鬆開手：「我爸爸媽媽呢？」

  「老爺跟太太在換衣服。」管家抹了下眼睛：「太太說了，說要換件兒喜慶點兒的衣服來接小姐。」

  「我媽這個人啊，還是那麼愛講究。」秦雪跟著紅了眼睛：「她都不知道她是天生麗質的，不管穿什麼都好看。」

  「是，小姐說的是，咱們家太太穿什麼都好看。」

  「小雪，真是我的小雪。」沒等管家把話說完，秦夫人就跌跌撞撞的朝著秦雪跑了過來。

  「媽！」小雪一下子抱住了母親：「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女兒不孝，是女兒讓你跟爸爸擔心了。」

  「不怪你！是媽媽不好，是媽媽做的不好。媽媽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拿你跟別人比了。小雪，我的小雪，媽媽真怕你回不來，媽媽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對不起！」小雪抽泣著：「不是媽媽做的不好，是女兒做的不好，如果女兒聽話的話……」

  「不說了，過去的事情咱都不說了。你回來了就好，咱們一家又是整整齊齊了。」秦夫人抹去眼淚：「管家，通知少爺跟少夫人了嗎？」

  「回太太的話，通知了。」

  「把李嬸兒也喊起來吧。」秦夫人道：「小雪這個點兒回來，肯定餓了。」

  「媽，不用麻煩李嬸兒了。」秦雪默默地算著時間：「女兒，估計等不到李嬸兒把飯給做好了。」

  「傻孩子，什麼叫等不到你李嬸兒把飯給做好了。」秦雪笑著瞪了女兒一眼：「你忘了，你是吃著李嬸兒做得飯菜長大的。」

  「記得，我還記得我最愛吃紅燒獅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