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女兒（2）

  「妞妞她爹知道嗎？」

  「我跟我兒子提過。」妞妞奶奶急道：「可我兒子說他整天在外頭幹活兒不清楚，說他會跟妞妞她娘說清楚。我也不知道他說沒說，只知道從那之後，我們妞妞就不怎麼回來了。就連妞妞出事兒，都是這位先生告訴我的。」

  「你覺得你兒子跟你兒媳婦，會害死妞妞嗎？」

  沈寂沉默良久，還是將盤旋在心裡的那句話給問了出來。妞妞奶奶聽了連連擺手，只說不可能。

  看著老人家那副傷心的樣子，沈寂沒再說什麼，起身告辭。可等沈清領著妞妞出去時，卻發現這位沈隊長並未走遠。

  「沈隊長這是在等我？」

  

  「妞妞不是溺亡的。」沈寂道：「孩子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季風給她查驗過。孩子脖頸上有掐痕，且死因是窒息而亡。」

  「你們懷疑是妞妞的母親做的？」

  「沒有證據，但有懷疑的理由。」沈寂道：「我帶人去妞妞家附近走訪，聽他們家的鄰居說，妞妞的母親並不喜歡這個大女兒，且時常毆打孩子。妞妞的母親也承認，因為孩子從小不在自己身邊，她與妞妞的感情並不深厚，妞妞也不像小女兒那樣依賴自己。還有，她說妞妞不聽話，總是做一些氣人的事情，之所以打妞妞，也是在管教女兒。」

  「關於妞妞的失蹤，她說什麼了？」

  「她說妞妞失蹤那天她在洗衣服，交代妞妞跟自己的小女兒一起玩。等她洗完衣服後，發現妞妞不在了，而小女兒則因為睏倦，倒在地上睡著了。她很生氣，到處找妞妞，卻怎麼都找不到。」

  「女兒不見了，為什麼不報警？」

  「她說她突然想到女兒可能會跑回奶奶家，她跟自己的婆婆相處不好，不願意來婆婆家裡問。」沈寂道：「她還說將妞妞失蹤的事情告訴了丈夫，並且要求丈夫來婆婆家裡詢問，可因為那天丈夫回家太晚，累得不想動彈，就等到了第二天下午。」

  「你覺得她在說謊？」

  「的確有說謊的嫌疑，作為母親，女兒不見了，哪怕是跟婆婆有矛盾，也會過來看一眼。女兒失蹤了一天一夜，她竟毫不擔心。除了對女兒不關心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知道女兒去哪兒了。」

  沈寂點了一支煙。

  「還有，根據她的描述，妞妞是在當天上午失蹤的。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姑娘，若是從家裡出走，不可能沒人看到。除非，妞妞壓根兒沒有在當天上午離開家。」

  沈清低頭看向妞妞，妞妞則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這個小姑娘，似乎並不了解在自己身上發生過什麼。

  「為何與我說這些？」

  「我想請你幫個忙。」沈寂看向沈清：「做賊之人懼怕鬼神，我想請掌柜的幫忙，撬開妞妞母親的嘴，還小妞妞一個真相。」

  「好處呢？」沈寂一愣，沒想到對面的沈清笑了，笑容很淺，卻足夠驚艷：「你欠我一個人情，日後我再找你還。」

  沈寂不知道她說的日後是哪個日後，但他從不喜歡欠人人情，她願意記就記，大不了等她來討的時候還給她。可萬一……萬一她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好的事情呢？沈寂想，那就換個人情換唄，實在不行，就只能耍賴了。

  耍賴？

  他貌似已經很久都沒有跟人耍賴了，最近的一次，發生在十年前。

  傍晚，沈寂去找沈清，卻被紙紮鋪的小夥計給攔在了外頭。

  等到附近的人家都關門熄燈，沈清才抱著一個東西走出來。見到沈寂，二話不說就把那東西塞到了他手裡。

  從形狀大小，以及觸摸到的手感判斷，這是一個新紮的紙人。透過蒙在紙人臉上的那塊布，隱隱約約還能聞到一股漿糊與香燭，香燭與墨線交織在一起的味道。

  來到妞妞家門外，沈清先是繞著門轉了一圈，隨後指定了個位置，讓沈寂把手裡的紙人放下。隨後念了些什麼，罩在紙人臉上的那塊紅布先是飛起，隨後慢慢地落到了沈寂的肩膀上。等沈寂再看時，紙人已經活動了起來，不止是手腳能動，連帶著眼珠子都能動。

  沈寂不是膽小的人，膽小的人也做不了隊長，可此時此刻，他卻驀地出了一身冷汗。

  紙人先是活動了一下頭顱，緊跟著推開門，像個小姑娘似地走了進去。

  整個院子裡靜悄悄的，沈寂不知道紙人去幹嘛了了，也不知道沈清讓那個紙人去幹嘛了。

  他想問，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那股氣憋在胸腔里一上一下，特別難受。

  屋內，已經睡著的女人翻了個身。

  下一刻，閉著的眼睛睜開。

  她看見了一個人，影影綽綽，像極了她那個已經死掉的大女兒。

  「死丫頭，你到底想幹嘛？」女人坐起，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剪刀：「你真是死了都不讓人安生。」

  「娘！」紙人的嘴一張一合，喊出那個極其親近的字。

  「我不是你娘！」女人惡狠狠道：「我就不該生你出來，生你出來就是討債的。」

  說著，揮動剪刀，撲向紙人。只聽得刺啦一聲，紙人被剪刀劃破。隨著屋子裡的燈亮起，女人也看清楚了紙人的模樣，可她並未停下手中的動作，而是一剪刀連著一剪刀的往紙人身上戳去。

  女人罵罵咧咧的聲音驚醒了還在睡夢中的小女兒，小女兒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卻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幾近瘋狂的母親。她啊嗚一聲哭起來，哭聲驚動了睡在隔壁的男人。男人趕緊披衣趕來，卻同樣被自己的妻子給嚇到了。

  隨著女人將燈燭丟到被扎破的紙人身上，屋子裡頓時火光大作。男人來不及多想，趕緊一手抱住小女兒，一手拉著女人出了屋子。

  待用一盆水將那紙人撲滅後，男人在紙人的身體裡發現了一隻鞋子，一隻自從女兒失蹤後，就再也沒著見的鞋子。男人開始在屋裡尋找，最終在妻子的床下找到了另外一隻。

  他拿著女兒的鞋子去找妻子，沒曾想還在發瘋的妻子竟一把奪過鞋子，放在地上，用腳使勁的踩。一邊踩，還一邊罵，用詞之惡毒，讓男人禁不住頭皮發麻，脊背上也隨之冒出一層層的冷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