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女兒（1）

  陳玉林交代了他被朱利利慫恿著殺妻的事實，可等警探上門拿人時，才發現朱利利早已經逃了。臨江城裡多了很多的畫像，畫像上全都是朱利利的模樣。

  沈清坐在鋪子裡，照著對面牆上的畫像，扎出了一個跟朱利利一模一樣的紙人。

  

  「掌柜的，咱們這行不是有規矩嗎？這扎紙人不能照著活人的樣子扎。你這要是讓人給看見了，多不吉利啊。」

  「誰說她是活人的。」沈清瞄了眼畫上的朱利利：「先將這個紙紮放在庫房裡。」

  「這不是活人還能是死人？」小夥計撓著頭：「這警察局的人也不傻啊，總不至於捉拿一個死人吧。」

  「讓你去你就去，哪有那麼多廢話。」沈清白了小夥計一眼：「出來時，順便幫我把放在門口的那雙鞋拿過來。」

  「就那雙小孩兒的？」

  「對，就那雙小孩兒的。」沈清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人問：「請問，這裡賣不賣那種小孩兒穿的鞋？紙鞋，燒給我孩子的穿的。」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位先生，您看看這雙行嗎？」小夥計正好拿了些從庫房出來，聽見有人問，捧著鞋子就來獻寶。

  「好好好，就要這雙，我家閨女最喜歡小蝴蝶了。」男人抹了抹眼淚，問沈清：「掌柜的，這雙鞋，多少錢啊？」

  「一文錢！」

  「掌柜的，咱們家的東西啥時候賣這麼便宜了？」

  「現在。」沈清頭也不抬：「客人若是喜歡的話，就掏一文錢把這雙鞋子給買回去。」

  「喜歡喜歡，就要這雙了。」男人從口袋裡摸出一文錢，遞給小夥計前，還反覆地抹了兩下。

  看著客人離去的背影，小夥計嘟囔道：「看著也不窮啊，怎麼行事如此小氣。就這一文錢還不捨得給。」

  「這一文錢是他女兒賺回來的。」沈清抬眼，看著鋪子裡不知何時多出來的小姑娘。「兩天後是她父親的生日，她背著母親去郊外挖野菜。你收到的那一文錢，就是她賣野菜得的。」

  小夥計沒有陰陽眼，看不見突然出現在鋪子裡的小姑娘，他只覺得那一文錢沉甸甸，盛滿了女兒對父親的愛。

  「那這一文錢？」

  「擱到那個蓮花型的香囊里吧。」沈清拿起放在角落裡的油紙傘：「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裡好好看店。」

  「掌柜的又要去哪兒？」

  「你別管。」沈清牽起小姑娘的手，抬腳，跨過紙紮鋪的門檻。

  小夥計趕緊揉了揉眼睛，隱隱約約的，朦朦朧朧地似乎看見了一個小姑娘的背影。

  「我這是眼花了嗎？」小夥計說著，又揉了兩下。

  桌上放著最新一期的報紙，報紙上刊登著一條消息，說是一女童失蹤，父母苦尋兩日，竟在護城河裡發現了該女童的屍體。最後是一條防溺水的提醒，讓為人父母者看管好自己的孩子。

  小夥計掃了眼，覺得報紙上刊印的那個小女孩兒跟剛剛在鋪子裡見到的那個很像。

  沈清跟著小女孩兒到了郊外，在一棟略顯破敗的房子前停了下來。小女孩兒先是歡喜地跑到籬笆前，跟著回頭，眼巴巴地看著沈清。

  「想讓我做什麼？」

  「不要告訴我爹娘，說我回來看奶奶了。」

  「為什麼？」

  「娘會生氣，生氣了就會打妞妞。」小姑娘把袖子挽起來：「妞妞怕疼。」

  「這些都是你娘打的？」

  小姑娘點頭：「用柳樹枝打的，可疼了。」

  「就因為你偷偷跑回來看奶奶？」

  小女孩兒搖頭：「不光是因為回來看奶奶，還因為別的。」

  「別的？」

  「娘說我是奶奶生的，說我眼裡心裡就只有奶奶，沒有她。」小姑娘抿著嘴：「娘說得不對，妞妞回來看奶奶，是因為奶奶總是一個人帶著。她生病了，妞妞擔心她出事兒。妞妞心裡最喜歡的是娘，可娘只喜歡妹妹。」

  「妞妞是個乖孩子。」沈清伸手，輕輕的抱了妞妞一下：「你放心，姐姐絕不會告訴你爹娘，你回來看奶奶了。」

  「拉鉤上吊，不許說謊。」

  「好，拉鉤！」沈清伸出小尾指，樂得妞妞把眼睛都給笑眯起來了。

  「妞妞不喜歡小蝴蝶，比起小蝴蝶，妞妞更喜歡小蜻蜓和小麻雀。」

  「小麻雀太難畫了，要不，姐姐給你畫一對兒小蜻蜓，就放在給你的新鞋子上？」

  「還是不要了，娘不喜歡。」妞妞搖頭：「妹妹喜歡小蝴蝶，妞妞不想娘和妹妹不高興。」

  「她們不會知道的，姐姐會偷偷的送。」

  「謝謝姐姐。」妞妞笑著抱了沈清一下：「我們回家看奶奶吧。」

  推開門，卻見院子裡站著一個男人。

  男人回頭，四目相對，兩個人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沈掌柜還真是忙啊。」

  「是忙，但再忙也比不過沈隊長你。。」沈清看向低矮的堂屋：「沈隊長來，可是為了妞妞的事情？」

  「你也是為妞妞的事情來的？」沈寂蹙眉：「你這個紙紮鋪的掌柜，怎麼消息比我還靈通。」

  「沈隊長說錯了。」沈清道：「我若是消息比你這隊長還靈通，那最先出現在院子裡的人就不是沈隊長你，而是我了。」

  「這位姑娘是——」妞妞奶奶端著一碗水出來。

  「您好，我是紙紮鋪的老闆娘，想來跟您打聽一下，您的孫女兒妞妞都喜歡什麼樣的東西。」

  「是我兒子拜託你來問的吧？」妞妞奶奶嘆了口氣：「這妞妞活著的時候他們不關心，人都沒了，反倒惦記起來了。」

  「妞妞活著的時候，他們都不關心嗎？」

  「不關心，要是關心的話，還能把孩子餓成那個樣子嘛。」妞妞奶奶氣得不行：「我兒子跟兒媳婦很早就進城了，在別人家做活兒。妞妞還沒滿月，就被他們送了回來，說是帶著妞妞遭主人家嫌棄。這妞妞，是我靠著東家借一點兒，西家借一點兒，好不容易才給養大的。」

  「半年前，我在外出砍柴的時候不小心滑倒，扭了腰，斷了腿，還是被鄰居發現後給抬回來的。我兒子見我連照顧自己都費勁，就把妞妞給接回去了。

  「這是好事兒啊，奶奶再疼愛孩子，都不如交給自己的親生父母照看。」

  「我也以為是好事兒，可他們——」妞妞奶奶氣得拍腿：「每次妞妞回來看我，都是面黃肌瘦的。吃飯，也都是狼吞虎咽的。好幾次……好幾次我都看見妞妞那胳膊上有傷，可不管我怎麼問她，她都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