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沒有家長

  姜悠喊了聲報告，推開門沒進，先是探進來個腦袋，辦公室裡面只有李志英，她從教案中抬頭，神情有些疲憊，看見了門口的人，「進來吧，你放學還不回家？」

  門口站著的人沒動，看了眼吳麗萍空著的辦公桌，姜悠開口，「吳老師呢？」

  今晚不是有英語競賽的培訓嘛。

  「下班回家了。」李志英繼續低下頭寫教案，「時間不早了，你沒事兒也早點回家。」

  「哦——」

  聞言，姜悠立馬轉身，她才不要和滅絕師太同框出現超過兩分鐘，否則必有災難，結果她辦公室的門還沒關住，突然被身後的人撐住了，她抬頭，看見了陸景堯。

  姜悠不讓路，陸景堯表面風輕雲淡，但是撐著門的手也不收一分力，兩人僵持快超過一分鐘，姜悠無語的先鬆了手，輕飄飄的一句，「幼不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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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景堯，「……」

  她側身剛準備走，身後突然傳來厲聲。

  「等等——」

  姜悠回頭，看見李志英的胳膊肘撐在一堆教案上，手裡拿著一張紙條，那張紙條的大小她有些熟悉，尤其是背面還寫滿了物理公式，她猛的回想起今天上午的事情，心裡一聲靠，完了！！

  沒有成功跑路的姜悠老老實實的站到了辦公桌前，她旁邊有一道陰影，是陸景堯，他個子高，擋住了頭頂的明亮長燈，她舔了下唇，果然，只要和滅絕師太同框出現兩分鐘，她必有災難。

  而這其中的一分鐘還是旁邊的人給貢獻的，姜悠抬眼看他，感受到他看過來的目光時，她扯出了一個友善的假笑，舌尖掃了遍上牙床，真想邦邦給他兩拳。

  「這是什麼東西，決戰書？？高三小霸王正式向不講義氣之人發起決戰……」李志英念著念著氣笑了，把紙條往桌子上一拍，她看向姜悠，「高三小霸王，來，你告訴我你們要決戰什麼？」

  李志英的視線下移，看到了兩人手裡的英語書，「你們要決戰學習，決戰英語？」

  姜悠，「……」

  怎麼可能，決戰學習簡直是侮辱她在外的名號。

  「哦也行，就決戰學習吧，我記得高三每次的周測和月測，陸景堯也都跟著參加，那你們就決戰這個吧。」

  聽李志英故意歪曲她決戰書上的內容，姜悠憋不住了，「不是，我紙條上面寫著呢，決戰內容明明是以肢體動作使對方臣服……」

  她說的已經非常九曲十八彎的委婉了。

  陸景堯轉頭，看她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樣。

  李志英呵了一聲，抖了抖手裡的紙條，「你上次在省實驗門口打架的事情還沒完呢，這才幾天，你又準備給我惹事兒？！是不是非得叫家長你才能安生？上次叫你父母時誰都沒來，正好咱們借著這次機會見一見……」

  聽見家長兩個字，姜悠聳拉著肩膀低下頭，她突然安靜沉默，再開口是完全的讓步，「不是。」

  她的目光都黯淡下來了，整個人的模樣沒精打采，看著她的樣子，李志英一下也心軟了不少，拍了拍桌子，「就這樣，你倆從今天開始決戰學習吧，陸景堯，以後周測月考什麼的你多幫幫她，我看看你們到底誰贏誰輸。」

  姜悠低頭揪校服袖口，她的耳朵還豎著，聽見最後一句話時心裡一涼，誰贏誰輸，肯定是你們的競賽寶貝贏唄，她哪有什麼贏的勝算。

  從辦公室出來，陸景堯一直跟在她後面走著，前面的人突然停步，陸景堯的步子也及時一頓，姜悠轉頭，她微微仰起看他，「停戰吧，我們的事情以和平方式解決，我不想被叫家長，因為我沒有家長。」

  陸景堯抬眼，面前一向耀武揚威的少女此時梗著脖子，一張小臉上全是倔強。

  「無聊。」

  他越過姜悠，目光落在前面的走廊，走的頭也不回。

  這天晚上，吃過飯後，陸家老爺子在院子裡坐著搖椅乘涼，陸景堯在臥室寫題，他的書桌靠窗，窗戶外面是小院的景色，盛夏的涼風吹過，他的試卷邊角起伏几下，黑色半袖邊沿都泛起幾絲褶皺。

  「……因為我沒有家長。」

  他又想起姜悠的臉，今晚做題有些難以集中注意力，他走神了好幾次，腦子裡全是她說這句話的模樣，語氣有些硬邦邦的，他抿了下唇，強迫自己繼續看題。

  幾分鐘後，黑筆被他扔到了書桌上。

  陸景堯從衣櫃裡拿了衣服，走進衛生間沖澡，水流聲嘩嘩作響，他腦子裡又響起這句話，他深吐了口氣，單手撐在泛水珠的瓷磚牆壁上。

  他當時到底應該說什麼。

  那就停戰吧，因為我也沒有家長。

  用這句話安慰她。

  最後是他自揭傷疤方式的感動還是另一種嘲諷。

  陸景堯閉了眼睛，水珠從他彎著的短髮尖端流下，一直流到他的肩窩處。

  ——

  姜悠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反正她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

  她和顏舒予約了頓火鍋，回家後又纏著爺爺下了一個小時的象棋，最後撲到床上一覺睡到天明，她的煩惱又變回了臉上長了顆痘痘，她咬著吐司邊等公交邊給顏舒予發消息。

  【姜悠：咱們以後晚上吃火鍋別再點辣鍋了】

  【姜悠：我今早都長痘了，我再也不漂亮了】

  【顏舒予：……】

  上午的時候，她隔著走廊聽班裡一個女生說話，說是吳麗萍昨天推遲了一天的培訓時間，今天下午的課間活動才會正式開始競賽的培訓，她聽著點了頭。

  活動時間，姜悠剛睡過一節語文課，臉上還有幾道印痕，她拍了幾下臉，幾分清醒後，才從桌兜里掏校服，她把深藍色的校服穿在身上，又規矩的拉好拉鏈，整了下衣領，甩著高馬尾出了文重班。

  路過隔壁理科班時，周仲尹正踩著凳子和前面的人玩鬧，他的座位靠後，餘光瞥見了整齊穿著校服的姜悠，稀奇的哎了一聲，追出後門。

  確認自己沒看錯後，周仲尹不正經的吹了聲口哨，「姑奶奶，今天是什麼大喜日子啊，居然把校服穿的這麼乖。」

  說實話，姜悠也不太習慣這樣的自己，她臉有些紅的揪了揪衣服邊兒，回頭罵人，「閉嘴吧你，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