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不恨了

  話說到這裡，顧茉莉也覺得輕鬆不少，她嘆息一聲繼續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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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她沒有為了多賣幾兩銀子，把我賣到髒地方，不是嗎？」

  「您可以不喜歡奶，可實在沒必要再去恨她。」

  「您放平心態，仔細想想，相比於奶當年無可奈何賣我，外祖母和大舅舅當年明明有能力卻一文錢也不願意借。」

  「他們，到底誰更壞一些？」

  說到這裡，顧茉莉看著她娘沒有因為她的話激動，這才最後道：「所以娘，您覺得您以後還需要靠娘家撐腰嗎？柏兒和他以後的媳婦要是不孝順您和爹，根本不用舅舅，我和江湖就能教他們個乖。」

  「以後您和我爹要是實在和柏兒還有他媳婦處不到一起去，那到時候您和我爹就搬出來另外過，我總不可能不管您和我爹。」

  這話顧茉莉說的毫無負擔，可秦氏聽到她這些話後雖然心裡高興可卻還是擺手道：「哪有讓閨女養老的說法，你可別亂說。」

  秦氏說著話還小心的去看前面趕車的江湖，就怕他會生氣。

  可顧茉莉一看她娘小心的眼神，卻立刻對著前面問道：「哥哥，你說，以後要是柏兒和他媳婦不孝順，你願不願意養我爹娘。」

  「嘿，這有什麼不願意的。再說了，我們家以後肯定你當家，你說啥就是啥。」

  江湖的語氣輕快，仔細聽來還有一些愉悅。

  他的話音剛落，顧柏就急著想開口，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一直乖乖坐在一旁的顧玉蘭突然出聲道：「以後哥哥嫂嫂要是不孝順爹娘，我就留在家裡伺候爹娘。」

  妹妹的這話一落，本就著急的顧柏直接出聲，「什麼時候就輪到你了，姐姐姐夫說我就算了，又有你什麼事。」說著話，顧柏還氣的抬手去胡亂摸了顧玉蘭的頭幾下。

  察覺到早上姐姐給梳好的小辮子被哥哥弄亂了，顧玉蘭立刻對著哥哥冷哼道：「你再欺負我，我讓姐姐打你。」

  顧玉蘭說完這話就往顧茉莉懷裡躲，下一瞬顧柏也真的抬手裝著要去打妹妹。

  秦氏一看趕緊伸手摟住顧玉蘭，一巴掌拍到顧柏手臂上，「去去去，不許打妹妹。」

  雖然秦氏伸手打顧柏，嘴裡也說著趕人的話，可這會兒她臉上的神情卻是放鬆的。

  發現娘的表情變化後，顧茉莉總算鬆了一口氣。

  只是今天的事情到底是在她心裡留下了痕跡，回到家裡後也忍不住去想。

  因著回來的路上幾個人就說好回家後不要提在秦家發生的事情，幾人又是在鎮上吃了飯才回來的，顧家除了顧二柱，還真的沒人再知道這個事情。

  晚上，秦氏和顧二柱兩口子躺在床上，等著秦氏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說完，許久沒出聲的顧二柱這才開口道：「今天你還算沒糊塗，我看以後咱們家的家就應該留給茉莉當。」

  說著話，顧二柱翻個身，繼續道：「地里的番瓜眼看著就能收了，等番瓜收上來，咱們家也有了銀子，以後惦記我們家這點東西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我們就柏兒這麼一個兒子，茉莉見過世面，以後他媳婦還有玉蘭的親事，都讓茉莉掌眼。」

  在外人面前話少的顧二柱在自己媳婦面前其實是個話多的，他這麼多話剛說完，秦氏就氣的直接打了他一下。

  「我之前雖然看重娘家，可我也不糊塗。更何況上次小弟來時也和我說了，讓我就當只有他一個弟弟。」

  說到這裡，秦氏頓了會兒才繼續道：「至於我娘，我吃了她一個月奶，滿月後她想生兒子就給我斷了奶，我是我奶一勺一勺米湯餵大的，那以後我娘要是老了，病了，我就去伺候她一個月。」

  把這句話說出來後，秦氏只覺整個人都變得輕鬆不少。

  而聽到她的這些話後，顧二柱也算是放了心。

  他怕的就是媳婦糊塗，把娘家看的比兒女重。

  現在看來，他媳婦還不算糊塗。

  等著秦氏再想和顧二柱說話時，就發現剛才還在和她說話的顧二柱已經打起呼嚕。

  秦氏氣的還想擰一下顧二柱，可想到後天就要開始的秋收，最後還是心疼的給顧二柱理了理身上的被子。

  只是秦氏沒注意到，他們屋裡的小床上，小閨女顧玉蘭把他們夫妻倆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顧玉蘭認認真真把爹娘說的話全部記在心裡，第二天一大早就偷偷摸摸告訴了顧茉莉。

  顧茉莉沒有想到她爹娘竟然會在私底下說這些，看著妹妹還有些懵懂的神情，顧茉莉拉住她的手，仔細吩咐起來。

  「玉蘭，這些話除了姐姐其他人就不要再說了。」

  等著顧玉蘭乖乖點頭，顧茉莉這才耐心問道：「那這件事情玉蘭可有什麼不明白的？」

  顧茉莉剛問完，原本神情乖巧的顧玉蘭立刻驚訝道：「我也可以知道嗎？以前娘總說我小，我問什麼她都不說，這件事情我可以知道？」

  聽著妹妹緊張中帶著期待的話語，顧茉莉溫柔的抬起手摸著她的後腦勺，「當然可以，我們玉蘭已經十歲了，馬上就是大姑娘了。」

  在妹妹歡喜的神色中，顧茉莉耐心道：「更何況，姐姐相信玉蘭，玉蘭肯定知道什麼話可以對外說，什麼話不可以對外說的。」

  因為顧茉莉誇讚，顧玉蘭十分開心，當下也不扭捏的直接道：「那姐姐真的不恨奶嗎？我記得小時候娘經常抱著我說如果不是奶，你就不會被賣走。」

  「可是依著姐姐之前說的，外祖母和大舅舅那個時候是有銀子的，如果他們借錢給我們家，姐姐也不用被賣掉。」

  顧茉莉沒想到妹妹第一個好奇想知道的，竟然是這個事情。

  如果是上輩子，顧茉莉或許會說『恨』，可經歷了一次被活活打死又回來後，顧茉莉不恨了。

  「不恨了。剛被賣掉的時候的確是難過的，會想為什麼被賣的不是別人而是我。」

  「可正如我之前說的那樣，奶那個時候喜歡顧荷，你又剛出生，三叔家又只有一個顧梅，奶不賣我又能賣誰？」

  「家裡的田地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賣的，孫子也是不能賣的。」

  「所以說，當時的情況下，賣我，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其他，顧茉莉看著妹妹稚嫩的臉龐，溫聲繼續道：「如果奶不賣我，我也不會有如今的本事。只不過這件事情到底在我心裡留下了痕跡，我怕是沒辦法那麼全心全意的對奶。」

  「我是她孫女，一個孫女該做的我會做，可再多的，我卻是不會答應。」

  「我先是我，才是爹娘的女兒，你們的姐姐，奶的孫女。」

  「以後，我會有自己的家庭，我可能會把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排在你們前面，可能分給你們的精力會變少。」

  「但玉蘭你要記住，姐姐這樣才是對的。」

  「我們先是自己，我是顧茉莉，你是顧玉蘭，接下來才是其他人的什麼人。」

  見妹妹堅定點頭，顧茉莉這才繼續開口道：「至於外祖母和大舅舅，他們當時不願意借錢應該是擔心我們還不起，他們不看重親情，那我們以後也不要看重他們就是。」

  「以後碰到了，點個頭打個招呼就行，若是他們想占我們便宜，那我們自然是不能答應的。」

  「人情往來講究的是你來我往，一味的付出和索取都是不對的。」

  顧茉莉一點一點說的認真，見妹妹慢慢的聽明白了，她剛準備說一句讓她去玩的話，誰知一抬頭就看到她奶正站在不遠處，一臉嘆息的看著她，而堂妹顧梅則是欲言又止的想說什麼。

  「奶。」

  顧茉莉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的溫聲開口，還不等她再說話，卻聽劉氏感嘆道：「沒想到，全家最像我的，竟然是茉莉你。」

  「你教玉蘭的一點也沒錯，以後你們三姐妹，都要這麼教自己的孩子。」

  「我娘，當初也是這麼教我的。」

  「娘家、婆家，都沒有自己家重要，更沒有自己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