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來找你呀

  凌賦夜裡忽然得了皇帝召見，來不及通知敏柔郡主就離開了。

  跟著宣旨的太監，他第一次進到了泰安閣。

  凌賦年紀小，又是首次來皇帝處理朝政的地方，免不得有些好奇。

  但在禁宮苟且生活了多年的孩子，怎麼都會壓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大致觀察好布局後就收斂住了眼神。

  皇帝仍舊坐在高位上處理政務，見他來了才抬起頭。

  「賦兒來了，孫歡，讓賦兒坐到朕的身邊來。」

  

  孫歡躬身掩住了自己的驚訝，引著五皇子坐到了皇帝身邊。

  「兒臣參見父皇。」

  皇帝很是高興，談起了今日國子監發生的事。

  凌賦有真才實學，不怕皇帝考察到他不會的內容。

  越是聊天，皇帝越是歡喜。

  這個被自己忽視久矣的凌賦，在朝政上有極強的敏感度，就像是天生是做皇帝的料子。

  要是從前得到過培養，早早被立為儲君，那大凌就後繼有人了。

  父子二人在泰安閣里談論了很久。凌賦會則答，不會就虛心向皇帝請教，倒是好一個父子和睦的畫面。

  凌賦不覺夜深，等到皇帝提出休息的時候已經天色全然暗淡下來了。

  當下想要回去，卻意外聽見敏柔郡主求見皇帝。

  「敏柔有急事來找朕？」

  皇帝有些驚訝，現在夜色深沉，怕是有什麼急事，敏柔郡主才會前來。

  皇帝屏退了五皇子，讓孫歡趕緊帶著郡主進來。

  「皇上，我又一物向您展示。」

  步履匆匆的許宓提起手裡的宮燈向皇帝示意，拒絕了太監孫歡的好意，自己拎著燈就走到了皇帝身邊。

  她把燈吹熄，將其放在書案上供皇帝查看，將燃燈節小攤上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等她停下時，恍然發現皇帝已經是淚流滿面。

  「當年他們和朕說過，想要帶你去燃燈節，結果前兩天北方被蠻夷入侵，朕委託他們前去打仗。後來，卻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皇帝自覺失態，擺擺手自己去後殿整理儀態，留下許宓自個兒坐著。

  許宓有些恍惚，想到了前世的皇帝。

  和世人眼中威嚴、氣魄的陛下不同，皇帝是個內心極其柔軟的人。

  他盡力維持前朝後宮的平衡，為了國家拋棄了好友、拋棄了自己的情愛。

  後宮是為了朝堂平衡選出的嬪妃，為數不多喜歡的女人都因為前朝的事情被皇帝冷落，或者處置了。

  許宓忽然有一種感覺，自己的目標僅僅是重生找凌峰復仇的話，太狹隘了。

  或許可以多想想，比如說自己可以利用重生的優勢，知道前世的事情，可以合理進行規避，繼承爹娘的意志，讓這個國家展現出一種盛世來。

  還有凌賦，凌賦很有政治天賦，她也可以邀請他一起來。

  想到這，許宓一個人忽然偷著樂。

  至於凌峰，哼，用閒暇時間去處理一下就好了。

  皇帝不久後出來，儀態已經恢復了正常，臉上不露更多形色。

  「賦兒可否將這盞燈給朕？」

  「自然可以，不過敏柔想要經常來看看。」

  「朕這宮裡，可是沒有地方向敏柔設限，敏柔這是直接給朕送了一盞宮燈啊。」皇帝笑了。

  許宓已經重新穿上了狐狸毛的斗篷，她伸出頭笑容可愛：「這不滿足您一切需求嗎？敏柔先回去啦。」

  皇帝眼中笑意不減，讓總管太監孫歡將人送到門口。

  外邊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只有犖犖燈光堅守。

  許宓領著丫鬟們往回走，還沒有走出泰安閣的範疇，眼尖的看見了不遠處一盞罩燈旁，有一個熟悉身材的人影。

  「凌賦！」

  顧不得自己失言喊出了對五皇子的名字，許宓拎起裙角，小碎步往人影處跑去。

  走近一看，果不其然是凌賦。

  仔細一看已經凍得雙臉通紅了。

  許宓心急之下就要脫下斗篷往凌賦身上套，被趕來的桃子攔住。

  卻見桃子要脫下自己的薄披風給凌賦，許宓脫口而出：「我和五皇子一個斗篷就好了，我們可以走快些回去。」

  凌賦感受著許宓的溫度，心也跟著暖起來。

  一個七歲的孩子，一個五歲的孩子，躲在一個斗篷里，頂著寒風回去。

  一行人的影子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你怎麼傻傻的呆在外邊？那麼冷。」

  「我聽說你來了，想一起回去。」

  「嘻嘻，本郡主滿足你的心愿！現在開心了吧？」

  「郡主怎麼晚上來？」

  「這......哼，還不是為了找你，大晚上的就不見了。」

  「賦多謝郡主殿下關照之恩。」

  「哼哼，你打趣我。我生氣了。」

  「現在馬上向郡主致歉，是我的錯。」

  不論皇后平時在皇帝、後宮諸人眼中是怎樣的國母形象，怎樣的溫柔慈愛。

  但在椒房宮中，人人都畏懼尊敬這位皇后娘娘。

  階下的人已經將今日凌賦去泰安閣的來龍去脈一一道來，皇后不說聽得臉色突變，但也是眼中醞釀著暴雨陰霾。

  「好的很，狐媚子的娘犯下那樣的大錯，還能再宮中苟且偷生，」皇后漫不經心玩弄著新做好的指套。

  「他兒子心機，還能玩出個絕地求生來。真當本宮是個好欺負的主不成？」

  太子凌峰坐在一旁，手裡拿著書卷。

  凌峰應道：「母后，您不得出手教訓一下？」

  「大人說話別插嘴，你先把今日的功課做好。再考個第四，便不要回來了。」皇后覷他一眼，冷笑道。

  平時擺著太子架子的凌峰不敢嗆聲，乖乖看起書來。

  「娘娘，前些日子皇上讓人去好生伺候禁宮那位，您還記得嗎？」

  皇后身邊，一著鎏金雲母襦裙的丫鬟開口，此人是皇后的心腹，墨竹。

  「當時本宮還讓你安插進去了幾個小太監。」

  「是的。娘娘不必煩惱，既然皇上覺得五皇子是純善孝順的孩子，您請旨，滿足五皇子的孝順，讓其回禁宮陪伴十天半個月的。」

  「我們的人，也會好好伺候五皇子的。」

  墨竹笑容可親，心思卻不見善良。

  皇后正思索著可能性，想到今夜皇帝對於五皇子的重視。

  便又聽見兒子開口：「母后何不讓凌峰去親手伺候李氏，再多派幾方人馬在一旁監視，如果凌賦做不到的話，不就有了攻訐的理由了嗎？」

  皇后和，墨竹聞言，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