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論貴粟

  燃燈節很快過去，快樂的情緒一直延續到第二天上課。

  教室里眾人七嘴八舌談起自己的所見所聞，國子監內一陣喧鬧。

  許宓哭完後就好了，只是愛提著燈四處走。

  桃子得知是定國公夫婦留下的後，更是隨行貼身保護。

  「桃子，我不會弄壞的，你太過小心了。」

  「郡主可要防範未然，千萬個小心。」

  桃子反覆叮囑多次才罷休。她進府早，是定國公夫人親自挑選給郡主的。

  

  那時候的夫人溫柔無比，但魄力十足，桃子就是夢想成為這樣的人。

  「咦？是五皇子在門外嗎？」桃子見到熟悉款式的一角出現在門外。

  許宓拿著燈，往門看去，一個和初見時已有天壤之別的男孩出現在門口。

  「你怎麼了？」

  凌賦臉漲得有些粉紅，昨日被桃子指出語言的不妥後就回臥柴齋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來，逃避是不可能逃避的。

  既然敏柔郡主沒有表現出明顯的討厭和心聲，那麼必然二人還能做朋友。

  「昨晚、昨晚抱歉，我是想來安慰的，但是說了不好的話。」凌賦像個乖小孩老老實實站著認錯。

  「沒事，我倒還要多謝你昨日的陪伴。」

  「我還以為冒犯到你了......」凌賦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便聽見她清脆的笑。

  昨晚的事無傷大雅，許宓絲毫不在意。硬要說的話，她更在意凌賦的心情。

  「什麼冒犯？倒讓本郡主好生心疼，你拿著，這可是御膳房難得做的棗泥酥，也算是回報你前些日子給本郡主買的城南的桂花糕了。」

  凌賦接過來一塊，沒有猶豫的分成兩半，又遞給許宓：「真好吃，你也試試。」

  「嗯，不愧是大師傅的不傳之秘技，好吃。」

  許宓享受著甜味眯起了眼。

  不管事情如何變幻，時間如何流逝，二人的赤子之心不改，互相貼貼汲取溫暖。

  時間過得飛快，又是一日，今日聽說皇帝要去國子監視察眾學生的學習情況。

  夫子們百般叮囑好好上課，自己更是緊張的不行。

  許宓在皇帝身邊一兩年，對於檢查功課這件事不害怕。

  卻對於初獲皇帝關注的凌賦，如何在課堂上出彩贏得皇帝的青睞很是苦惱。

  早晨蒙蒙亮，天空的色彩糾結成一塊，分不出東南西北。

  迅速起床洗漱好的許宓，風風火火來到了臥柴齋，手裡還拿著課本，身後是追著給她披上披風的桃子。

  「你，到時候你不要緊張，就按我們之前說得做，千萬冷靜。」

  許宓進來的時候凌賦剛起床，她只好站在門外一遍遍的囑咐他。

  凌賦下意識點頭示意，發現不對後道：「郡主放心，清晨霜寒，還是先回朝曦閣吧，我稍後就收拾妥當。」

  兩人又在朝曦閣內學習，看時間差不多了才開始一同前往國子監。

  路上沒有碰見熟人，倒是落了個清靜。許宓甚至於十分享受和凌賦並肩走著。

  抵達國子監的時候，發現奴僕正經聲色，學生不敢高聲喧譁，夫子們一臉的嚴肅認真，除去幾位教導過皇帝的老夫子外，氣氛十分凝重。

  看來皇帝還沒有來，我們又可以多準備一會兒了。

  凌賦聽見許宓的心聲，有些無奈的笑了，說是不要讓他緊張，實際上最是緊張的人就是敏柔郡主了。

  二人一同進入了教室，今日的人很齊全且都沒有作妖的，看來是被家裡人反覆提點過了。

  就連沈可欣看到許宓來了都沒有一點反應，而是在認真的看教材，以待皇帝的考察。

  第一堂還是策論課，夫子說是皇帝特意要求的，意思是想要看看學子們的策論功底如何。

  但知道內情的人就會明白，皇帝這是來看五皇子凌賦的策論來了。

  眾學生正經以待皇帝的到來，就等太監唱和皇帝，結果不曾想課程過半了還沒有聲響。

  均心想是否是皇帝有政務要忙所以不來了？

  正想著，夫子開始了日常的策論抽問。

  即夫子拋出一個關於國計民生的話題，讓學生們舉手作答。

  「今日老夫的問題是，論貴粟。請諸位學子好生思考一炷香的時間。」

  聞言，學生們不敢大意馬虎，紛紛毛筆蘸上墨，在紙上寫思路。

  一時之間課堂上極其安靜，只有眾人筆與宣紙的摩擦聲和研磨聲。

  夫子為了讓眾人更好的把握一炷香的時間，更是捧來精緻的鎏金小香爐放在講台上，將一炷香點燃。

  煙環繞著向上，隨著風的到來，又跟著氣流的方向轉遍整個教室。

  靜靜的檀香中學生們奮筆疾書，忽然一陣清風過，聽得夫子輕聲道：「時間到。哪位學生先來呀？」

  許宓忽然嗅到了一股檀香之外的香氣，像是龍涎香的味道。

  視線微微往後一看，果不其然看見一個明黃色的衣角。

  她瘋狂向凌賦使眼色，讓他快些站起來回答問題。

  凌賦一直關注著許宓，對於她的明示是一清二楚。

  他胸有成竹的回以一笑，其實在皇帝到來的第一時間他就感受到了。

  凌賦自若的舉手，夫子毫不意外，將人點了起來，道：「便請五皇子來答一答這個論貴粟。」

  「我朝陛下聖明，然而百姓不受凍和饑荒的，不是因為能夠耕地。

  前有堯舜禹時期遇到的旱災、水災，但一個國家的滅亡是由於多種民怨堆積起來的。」

  凌賦清清嗓子，又道：「百姓貧困，天下就會生亂子，即使有高城深池、嚴刑峻法也不能避免......

  當下大凌王朝的急事，是不要讓百姓變得貧困。

  想要讓百姓富裕的話，就可以是粟的價格變高，然後促使百姓去耕織務農，然後讓粟成為百姓的賞罰之道。

  至此，天下可安也。」

  凌賦話音一落，教室內鴉雀無聲。

  這篇策論有理有據，用詞用句謹慎，內容又一針見血。

  無人料到這個還沒入學幾天的五皇子，竟然可以作出如此優秀的策論回答。

  就連台上的夫子也若有所思。

  「哈哈，不愧是朕的皇兒，說的好啊！」

  教室後方響起毫不吝嗇的誇讚，眾人紛紛回頭望去。

  皇帝此刻才感受到，什麼叫做家有麟兒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