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六章 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王宋開開心心的告訴王漾：「他很特別，也很好，我想他做我的好朋友，我長這麼大還沒有朋友，他會和我討論算術，我每天和他說天文，歷算……」

  王漾質疑道：「他聽得懂你說的高階算術題？」

  那些他都聽不懂的東西。

  「他一句都聽不懂。」王宋很肯定，「他還沒開始學天元術……」

  「那他還能每天聽你說算術。」宋賢感慨道，「當真不容易。」

  王漾也深有同感，他身為父親都很難做到聽王宋說那些深奧的算術。

  看著明顯開心的不得了的女兒，他溫和的說道：「阿宋，交朋友可以，但是你不能傷害到他。」

  「我不會的。」王宋連連應好。

  夫婦二人十分清楚王宋之所以沒有同齡朋友，就是因為那些人根本承受不住的她帶來的全方面碾壓的傷害，外加大多時候都聽不懂她的話……

  上天賜給他們如此聰明異常的孩子，從來都不用操心她的任何事情，他們平日裡以身作則，就是給她樹立了學習的榜樣，很多東西都不用教她就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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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們對她很放心。

  然而王宋是保證過不會傷害周予盛，可卻擋不住他主動求傷害。

  這天上午，周予盛從太子府來國子監，牛新興給他裝了許多點心，都是御廚做的，讓他課間休憩的時候填肚子。

  早課結束後，他把糕點拿出來，先給王宋分了一半，給自己只留了一小半。

  王宋聞到香甜的氣息，喜笑顏開，「送給我吃嗎？」

  「嗯。」周予盛知道王宋喜歡吃好吃的，先給她投餵飽了，然後再……他故作淡然的補充，「很好吃的。」

  「點心竟然做的這麼好看。」王宋歡喜捻起一塊放進嘴裡，入口即化，香甜可口，她享受的閉上了眼睛，感受舌尖上的美味，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像一對羽翅，白皙的臉蛋因為激動而泛起淡淡紅暈。

  周予盛心想，如果他不能打敗她，可以用吃的籠絡住她——等等，他為什麼要籠絡一個作為對手的人！

  他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羞愧到了極點。

  王宋吃了整整三塊，滿足的舔了舔嘴角，捨不得一下子都吃完，她把盒子小心地蓋起來，並對周予盛說，「這一半先寄存在這裡，等你要吃的時候，我們一起吃。」

  三層的精緻食盒放在桌面上有些礙事，所以被周予盛推著放在靠窗處，自這天起，這裡面的點心每日都會更新，從來不會空下來。

  而那個說吃完自己寄存的就不再吃的人，每次都會忍不住伸出手去拿……

  而這天中午抵達會饌堂之後，離放飯還有一段時間，周予盛鄭重拿出了一本《華夷譯語》，他很認真的翻了幾頁，等著身邊的人詢問，然而王宋只掃了一眼，就當沒看見一樣，把目光投向了別處。

  實則王宋的內心非常的激動，激動中還透露著一股忐忑，來了，終於來了。

  周予盛又翻了幾頁，奇怪的是王宋閉口不問，沉靜不語。

  他悄悄側過臉，正好捕捉到王宋不知道看哪裡好的眼神，兩人對上，她還是沒先開口。

  「你……怎麼不說話？」周予盛翻書的手指不自覺的摩挲著書面。

  極善於觀察的王宋瞬間發現他在緊張，便解釋道，「你在看書。」

  「嗯，我最近在學夷語。」周予盛坐直身體，顯得端持穩重，「你會夷語吧？這裡有幾處地方，你能教我嗎？」

  他手指隨意的點在書頁做了記號的地方。

  王宋愣了下，她歪頭看了眼他指著的地方，是一串蒙文，她六歲的時候因為和父親在元宵節燈會上猜燈謎偶遇了當時的光祿寺署丞，他帶著前來大周朝貢的夷人逛燈會，那是她第一次偶然聽見的那些人說蒙語，回去之後就在府里的書樓里翻到了一些書，其中就有周予盛手裡這本《華夷譯語》。

  周予盛見她不說話，輕輕了嗓音，「當然，如果你不會的，我可以——」

  然後他聽見了王宋正確的讀出了那串文字，而且口音與教他蒙語的老師一模一樣！

  「我讀對了嗎？」王宋問完，她靠近周予盛，「除了蒙語，你還有學其他的嗎？」

  周予盛點了兩下頭，然後再拿出一本書。

  「波斯文，卡布斯錄。」王宋認得書名，不僅完整的念了出來，還解說，「講的是伊斯蘭文明，裡面有許多有趣的故事……」

  周予盛一聲不吭的把剩下的兩本也拿出來了，當王宋在意料之中的把兩本書都說了一遍之後，他並不氣餒，而是不恥上問：「你什麼時候學的夷語？」

  「六歲。」

  「那你為什麼從來不講？」

  「我覺得他們的語言都不如我們的好聽，文字也不如漢字深奧博大，真的，我有比對過，暹羅，真臘，三佛齊，爪哇，占城，高麗，日本……」

  「你都會？」周予盛打斷她。

  王宋輕描淡寫，「算是吧，因為我看過的就不會忘記，聽過的也不會……」

  周予盛的臉上火辣辣的燒得慌，尤其那一句「我看過就不會忘記，聽了也不會」，重重的擊打在他的心頭。

  然後，他起身，快步走出了會饌堂。

  王宋怔愣的看著他的背影。

  這一天的午憩時間過得十分漫長。

  好不容易熬到了上課，王宋目光牢牢地盯住門口，直到周予盛出現在她的視線，「趙龍！」

  她從座位上起身，甚至沒忍住喊了他一聲。

  但周予盛沒有理她，徑直走到座前，又沉默的坐下了。

  「趙龍？」王宋輕聲的又喊了他一聲。

  周予盛緊抿著嘴，還是不肯回應她。

  王宋趴在桌上，近距離與他對視，「龍龍？」

  「不許這樣喊。」周予盛終究是沒忍住。

  「可我喊趙龍你不應我。」王宋委屈，隨後，她自行解釋道，「大人和大人之間也是這樣的，親近之人才會稱呼乳名的，我想同你親近才會這樣喊你……」

  「你……」周予盛瞬間臉色爆紅，然後搖頭，「不行，我還沒想好……」

  他都還沒想好要不要和她做朋友了……畢竟他剛又承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那你什麼時候想好呀？」王宋連忙追問，十分耐心的告訴他，「你是我第一個朋友，你要珍惜哦，雖然我知道你有很多朋友，像班裡的曹達，乙班的魯聞，丙班的齊明芳和陳子賦……」

  她數算了他所有的朋友，最後總結道，「可我只有你一個朋友，我會對你好，只對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