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當年

  趙青檀站在牢門邊，神情平靜的看著狼狽不堪的方弱惜。

  數年不見，人的變化真的能大到完全換了個人一樣，連聲音都不再如記憶中那樣柔柔軟軟，細言細語。

  方弱惜抓著牢門，想出去又被獄卒攔住了，許是看她過於激動失常，方之問忙又讓獄卒把門關上了，他都擔心牢里的風大了把趙青檀吹著了，哪裡敢冒險讓犯人有機會碰觸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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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來救我的是不是？」方弱惜不甘心的晃動這牢門，那本就受了傷的手崩裂了傷口，滲出的血染紅了一片袖口，可她卻感覺不到痛一樣，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趙青檀，「救我出去。」

  「孩子是誰的？」趙青檀看著拼命伸手想要抓住自己的方弱惜，這一瞬間卻是動了一點點惻隱之心，但是她還忍住了。

  方弱惜張了張口，無聲的打了個哆嗦，然後眼神閃了閃，「我……我不能說。」

  「是藍耘嗎？」趙青檀問。

  「不……不是他。」方弱惜卻飛快的否認，這回連看她都不敢，如此心虛的表現更惹人懷疑，趙青檀想了想，「我可以讓他們放了你，你告訴我藍耘的下落。」

  「你為什麼要找他？！」方弱惜突然提高的聲量，雙手也下意識用了力，身體撞著牢門，「為什麼還要找他？」

  「郡主，奴婢覺得她……」剪春小聲的嘀咕了一聲，用手指了指腦子，「有問題。」

  趙青檀也沒有了耐心，她也說不出是同情更多，還是怒其不爭，若不是方弱惜自己一意孤行，不肯跟著她回京，後來也不肯回方家，跑去找藍耘，甚至還追著對方去了隴川，一待就好幾年。

  有些人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捨棄一切，這種勇氣……也不是人人都有，只可惜她沒遇上對的人。

  「你不說便算了。」趙青檀轉身作勢要走，方弱惜慌了，尖聲喊道，「我知道他在哪！我知道……」

  「他在哪？」

  「他——」

  「有刺客！」

  「大人，有刺客進來了……」

  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打鬥和驚叫聲，方之問身軀一震，整個人差點蹦起來，「快快，保護娘娘——」

  他擋在趙青檀身前，企圖用自己那肥壯的身軀抵擋一下，一面吩咐獄卒去禦敵，一面沖趙青檀道，「這邊有通道，快去躲一躲。」

  好在方弱惜關押的牢房不是最裡頭的，通道盡頭還有路可以退。

  趙青檀被剪春還有方之問一左一右護著走，她本能的回了下頭，牢房裡的方弱惜似乎也被驟然發生的變故嚇到了，但是更多的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呆滯的看向了刺客鬧起來的動靜方向。

  「把她放出來。」趙青檀喊了一聲，方弱惜愣愣的看向她，那一瞬間她突然想起了許多往事，她是嫉妒趙青檀的，在有人找上門來要她泄露趙青檀行蹤的時候，她並沒有遲疑太久就答應了。

  第一次給那人通風報信是趙青檀被困桐柏山，在山洪暴發的前一日將消息放了出去……第二次是饑民圍困京師，趙青檀離京避難，她把趙青檀離京路線畫出來以匿名方式送去了薛家。

  在被獄卒扯著離開牢房的時候，方弱惜乾涸絕望的心田突然涌動了一絲絲希望，她淚如雨下的衝著趙青檀離去的方向喊道：「趙真，是趙真——唔。」

  劇烈的疼痛從心口的位置綻開，方弱惜低頭看去，刀尖透胸而出，噴涌的血灑了一地，她低喃的吐出最後幾個字，「孩子……孩子。」

  趙青檀隱約聽見了她在喊自己的名字，但是並不確定，「剪春，你聽到了嗎？」

  「聽見了，好像是叫郡主的名字？」剪春氣喘吁吁，又緊張的聽著身後的動靜。

  趙青檀隱約覺得不對，卻又想不起怎麼不對，畢竟一見面方弱惜確實就直呼她大名，而今敢這麼叫她的還真找不出幾個人。

  「娘娘，你在這歇會，後面沒人追了，這兒還算安全。」方之問跑不動了，兩條腿都打顫。

  與此同時，又有人隔著老遠喊話，「大人，你沒事吧……」

  卻是大理寺寺丞蘇正領著人趕來了，很快刺客就伏法了，這動靜連兵馬司和寧州城防衛都驚動了，一時把大理寺圍的鐵桶一般。

  周新璋飛奔而來，進了大理寺的正堂時，看見的就是方之問和蘇正一左一右的站在趙青檀跟前請罪，特別是蘇正極盡諂媚姿態的親自奉上了香茗。

  「阿檀！」周新璋大步走進來，伸手把攔路又擋視線的蘇正推開，然後一把抱住了趙青檀，上下打量，見並沒有受傷，才算鬆了口氣，「你嚇死我了，還好沒事。」

  「微臣方之問叩見皇上。」

  「微臣蘇正叩見皇上。」

  方之問和蘇正齊刷刷的行了叩見大禮，主要是趙青檀在大理寺受了驚嚇，他們跪的利索又無奈，尋常是不用如此的。

  趙青檀倒是沒有被嚇到，而是得知方弱惜的死訊，心中悵然，還有些難言的惋惜，她乖乖的依偎在周新璋懷裡，「我沒事。」

  周新璋卻心疼壞了，何時見她如此柔弱，「被嚇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理寺衙署怎麼會出現刺客？」

  說著，回頭看向方之問，語氣不善，「方之問，你怎麼管的人，刺客也能放進來！」

  方之問連忙解釋，「不是放進來的，那刺客原本就是牢里的犯人……」

  周新璋可不管這些細節，只問罪道，「你這大牢里攏共就幾個人，還能讓人出了牢房行刺，你可真能耐！」

  「……」方之問欲哭無淚，這話是真的無可辯駁。

  偏偏還趕上趙青檀來了出事，這不是拿他腦袋磕牆比誰更硬嗎！

  「好了，你消消火，我又沒事。」

  「等有事就晚了，你知道我多擔心嗎！」

  周新璋沒留神聲音也有點大，頓時趙青檀蹙了眉，「怎麼，現在連我也要罵嗎？」

  「……」周新璋呼哧呼哧的喘了口氣，然後強扯了扯嘴角，「我哪有罵你……」

  趙青檀垂下眼睫看著地面，情緒不明，但是表情仿佛受了大委屈。

  「我就是著急了，聲音大了點……我們先回趙府好不好？」周新璋趕忙緩了口氣，安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