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昭王繼位了

  滿殿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跪了下去，哭聲一下子就充滿了整個大殿，遠遠的傳出去，暴雨中的禁軍整齊劃一的雙膝跪地。

  有人捶胸頓足的嚎哭，有人哀哭著高舉詔書：「先帝遺詔在此，請皇七子異接旨，儘早安排喪葬之事……」

  「皇上節哀……」

  呆立著的元禎眼睜睜看著被眾人簇擁著接了遺詔的昭王元異跪著朝龍床磕頭，看著他非常悲痛的哭的幾乎喘不過氣來，被攙扶著踉蹌的站起身。

  「兒臣資質平庸，怎堪大任，父皇……你既如此愛重，兒臣也不敢不受……兒臣定會勤政愛民，鞠躬盡瘁……」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的齊聲高呼響徹殿宇，元異隔著俯跪的人群與元禎對望，他尚且覺得難以置信。

  幾日前，元異還在想著如何從太子與恭王之爭中脫身，求得生存之道，而今時今日，他已經成為了這裡的主人。

  這種如夢似幻的感覺，太不真實了，從小母妃就教他若是想要過的好日子就要去努力爭奪父皇的寵愛，他一直很努力，卻從沒有想過權力，至少冷眼看著太子和恭王爭的你死我活的時候，他甚少去想自己也有資格去爭一爭。

  直到王漾找上了他。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

  元異緩緩地走向王漾，將他扶起，「外頭的事情就交由王大人了，我要去給父皇徹夜守靈……」

  登基大典還未定，他至多算個嗣皇帝，所以一切都還是照舊，雖然他想立刻就給王漾升官，任命他是新的王相。

  王漾看他神色，仍舊是哀傷，並無即將登位的竊喜，心中鬆快不少，他點了點頭，「微臣明白，請皇上勿要以龍體為重。」

  隨即他轉過身來，冷玉般的面容，是十足十的淡漠，跨過眾人，走至殿門口，王漾看向外頭，高聲道：「禁衛軍統領徐尚聽令。」

  「末將在。」

  「自此刻起，妄動兵戈者，殺；犯上作亂者，殺，抗旨不遵者，殺！」

  「是！」

  天元殿外夜風肆虐，混亂一日夜後，在王漾喝令終于歸於平靜，雨夜只剩殘餘冷光。

  王漾回到殿內，又喚了一位官員起身，「命人去傳文英殿大學士及翰林院諸位學士進宮，校驗聖旨，璽印，以防有不軌之心的人構陷皇上繼位之事……」

  「下官領命。」

  待那人離開，王漾又喚了一個人：「大理寺右少卿，今日拿下的這些亂黨全部關入大理寺監牢，嚴加看管，若有一人無辜喪命，唯你是問！」

  「是——下官謹記，必當小心看顧。」

  一系列的吩咐之後，王漾終於轉頭看向了相距不遠的趙鈺，元禎，他淡淡道：「皇長子元禎遭亂黨襲擊，雖有驚無險，卻受了驚嚇，需得靜養。」

  元禎以為自己會死，出了天元殿，他們大抵會尋個無人的角落殺了他，等明日便說王黨謀反，禍及東宮，他一死，恭王也沒了，能繼位的就是元異，多順理成章，多好啊……

  可沒有，王漾不殺他，元異也不殺他。

  「殿下，請吧。」有內侍上前來請他走，還有人小心翼翼的為他撐傘，元禎想，如果等待自己的是幽禁，比起死也好不到哪去吧。

  他也沒有勇氣死，所以他順從著走出了天元殿，臨走，趙鈺伸手拉了一下他。

  「謝謝。」沉默中，元禎先開了口。

  從前他心裡最嫉妒的人就是趙鈺，因為惠帝喜歡他，是那種想遮掩都遮掩不住的喜愛，常常為幾個兒子不如趙鈺而嘆息，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以至於他總是害怕會被惠帝厭棄，歷史上沒有一個皇儲被廢了還能活的好好地，他想活著，就要拼命的努力，可不管他多麼努力，課業也好，騎射也罷……沒有一樣比得上，有時候連恭王都比不過。

  回想起自己那些狹隘的，自怨自艾的過往，元禎倏忽之間開始醒悟，只可惜悔之晚矣……

  「我走了。」元禎淡淡地笑了一下。

  從認識他以來，這是趙鈺第一次看見他真心的、釋然而鬆快的微笑。

  趙鈺也怔了片刻，隨後，轉身離開。

  沒有人攔他，他從跪滿禁軍的大道一路走，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頭一次發覺皇宮的路好長，恍若沒有盡頭。

  數名禁衛軍縛住了劉校尉的手腳，有一人舉了刀正要刺向他的後心，卻被人從後擰住了手腕，一掌推上來當胸打的他側翻在地。

  趙鈺冷冷的看著他們，幾人幾乎不等發話拔腿就跑，但並沒有跑多遠就被巡查而至的徐尚命人拿下。

  劉校尉狼狽的被趙鈺扶起來，兩人對視，眼裡一樣的黯淡，失望，苦澀……

  「走吧。」趙鈺拍了拍他的肩膀，劉校尉一言不發的跟上他。

  然而兩人到了宮門口，卻出不去。

  「皇上有旨，宮中尚有亂黨逃竄，所有人不得進出宮門。」

  惠帝已經死了，現在被稱為皇帝的只有新皇，趙鈺望著宮門，神色平靜的讓看守的侍衛更加恭敬：「世子殿下，待亂黨全部緝拿歸案，宮門便會打開……」

  趙鈺也沒必要為難這些看守的侍衛，他尋了個乾淨的廊檐下，自顧自坐著等天亮。

  劉校尉身上還有傷，被他打發去太醫院找個醫正治傷。

  狂風暴雨再厲害也只持續了一夜，第二日天光一亮，太陽就出來了，又是一個新的艷陽日。

  永昌候府的清晨與往日並無不同，府里一夜間掛上了白底黑字的燈籠以及白幡，只上素食不見葷腥的廚房裡人來人往的忙碌著，卻不見一絲忙亂。

  趙青檀早早的起來，先去陪著壽春長公主用了早膳，去聽風堂的路上，聽見了府外響起了陣陣馬蹄聲，緊閉了一晚上的大門被人打開，趙十二逆著光朝她匆匆而來。

  「郡主，昭王繼位了。」趙十二將剛剛得知的最新消息全數告知於她，昨日宮中驚變，幾度波瀾，持續到夜半才平息，趙鈺雖沒能出的了宮，但是自有宮內眼線秘密傳遞消息。

  趙家不涉皇儲之爭，不代表耳目閉塞，更何況無論是王棟行事還是王漾後來者居上都沒有遮掩，參與的文武百官足有三十人之眾。

  明明正值炎夏，四下無風，趙青檀卻覺得冷。

  「外面有人要見你。」

  她還沒從一堆消息里揣摩明白，趙十二又道，「是王家三郎，他說有世子的消息與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