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該不會要謀反了吧

  七月很快過去，福佳郡主在西街遇刺一事在京城紛紛揚揚傳了幾日後，眾人逐漸平靜下來時，又是平地一聲雷響，原是大理寺查出福佳郡主遇刺案的幕後主使了，而這個人正是京都府衙都指揮使王林。

  王家的黨羽自然都替王林辯解，結果大理寺拿出了許多證據，比如那日迎親隊本來走的是南市的道被巡街的京都府衙差趕去了西街，繞了好長的路，比如曾經在王林手底下的衙差投案說在福佳郡主回京的那日，王林私下與一黑衣人碰過面，之後給福佳郡主投毒的譚百戶就死於吞毒。

  惠帝聽大理寺右少卿在朝堂上說完後案情經過之後，並沒有當場表態，而是聽著底下人開始吵起來，王家的人義憤填膺的指責大理寺為了結案捏造證據，大理寺的人不是好惹的，有恭王撐腰也不怕得罪了王家人，當即就上前跪下來請求惠帝定奪。

  頂著一眾人的目光，惠帝果然對大理寺查出來的東西表示了質疑，言語中甚至懷疑大理寺並沒有好好徹查，若不然為何刑部並沒有丁點兒進展，偏大理寺查出了這麼多證據。

  

  恭王站在前頭，看著從開始就無動於衷的王棟，還有一個勁低著頭不想叫惠帝看見自己的太子，他視線最後才落在自己兩位下屬身上，跪在地上滿臉委屈和無奈。

  旁邊的一眾官員各個低著頭，哪怕他們心裡都明白惠帝是偏袒王家，甚至為了包庇王林故意責難大理寺……想到惠帝平日的昏聵還有王黨愈發的囂張跋扈，在場那些不站隊的大臣內心也是寒涼的，一旦恭王也被王黨傾軋，大垣朝堂就真的是王黨一言堂了。

  「皇上，此事刑部並非沒有查出東西，」一個官員突然出列上前跪下，「京都府衙都指揮使王林確實有嫌疑，從福佳郡主遇刺到一更香後禁軍出動救援，此過程西街轄域的巡街衙差全體失蹤，據查證是王林調走他們去了南市……」

  「請皇上降旨將王林革職查辦，由大理寺與刑部一起嚴加審問，以查明此事背後是否還有幕後支持者。」

  惠帝似乎十分詫異這個越眾而出的官員，「你……王侍郎，你確定此事與王林有關？」

  他又看向了目光平靜的王棟，是的，這位官員便是刑部侍郎王漾，不僅惠帝詫異，王黨眾人也懵了。

  這福佳郡主遇刺案是惠帝點名了要刑部大理寺並查的，如今連刑部官員也指證，更別提這人還是王棟的侄子，他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一時間恭王黨派和中立派的大多官員，沒人會對他所說的話表示質疑的。

  「確定。」王漾神色平淡，仿若感知不到王黨眾人熾熱的目光，「此事若與王林無關，臣願意引咎辭官。」

  話音落，頓時一片譁然。

  老神在在的王棟也終於側目看過去，眸光中隱約可見氣怒之色，只是藏得很深，轉眼就又撇開了視線。

  「皇上，此事有疑，王都指揮使與那福佳郡主無冤無仇，何故要刺殺於她，還要冒險買兇，」在王棟的示意下終於有御史出列為王林辯解了，這朝堂上論嘴皮功夫，御史官員當之無愧的第一，但顯然這位出現的時機有點倉促，他跪下後，便思考邊擦著額上的汗，「請皇上三思。」

  這個關頭王黨還要威逼皇上，站在恭王后面的官員也跟著跪了下去，「皇上，此事既是有疑，何故不將王林關押，先審後查，一個小小都指揮使就關不得，查不得？」

  憑什麼他王棟的兒子就查不得？

  「請皇上徹查王林。」

  一會兒功夫，朝堂上的人跪了大半，這些人中雖有不少恭王的人，但是也有不少中立派，顯然是王黨威逼惠帝的舉動讓他們憤怒了，才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

  而且最主要的是王漾的表態，連他一個王家人都能站出來，他們憑什麼畏畏縮縮。

  惠帝沒想到這麼多人站出來，他面色複雜，明顯不想鬆口，可最後迫於局勢，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些事都是大理寺和刑部一面之詞，王林可能就是被人冤枉的，朕相信他。」

  「皇上……」

  「皇上不可縱容王黨……」

  「皇上！」

  眼看大家都情緒激動，分外不滿，惠帝當即站起來，就打算甩袖走人。

  「皇上。」王棟終於開口了，他語氣與尋常無異，「犬子既然被推上了風口浪尖，若是不查，恐眾怒難消，且清白不存，還請皇上下旨將犬子關押候審。」

  恭王聞言嘲諷的笑出了聲，倒是太子緊張的看向了惠帝，生怕他會氣著了。

  果然，惠帝生氣起來，甩下一句：「那便這樣吧。」

  惠帝袒護王黨不願給王林治罪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原本就對福佳郡主的事情很是在意的老百姓一下子逆轉了情緒了，福佳郡主再如何行事不好，也是皇室中人，這王家連郡主都敢刺殺……還有他們不敢做的事情嗎？

  該不會下一步就要謀反了吧……

  沒誰敢把這事說出來，但是架不住在心裡想，有些好事的人就很會根據時事來編排故事，在茶樓說書，在戲樓演戲曲兒……有些不知道的聽了故事也都知道了。

  事情越傳越離譜，傳到王棟耳朵里時，京中已經傳遍了，他到底是上了年紀，氣的險些暈過去，這事若沒有人推波助瀾，如何會流傳至此，他讓人把王漾叫來。

  王漾進入書房時，王棟余怒未消，他沉著臉道：「現在事情鬧成這樣，你打算如何收場？」

  「等。」王漾先行了禮，然後才站的筆直，目光也從容，讓人無法窺探到他絲毫的情緒，只那股子清冷淡漠，讓王棟心裡十分不安起來。

  這個他一手提拔起來的王家下任家主，從何時起已經不在自己掌控了？

  「等什麼？等全天下人的都唾棄王家，等王座上的那個老狐狸故作虛偽的瓦解王家之勢？」王棟不能等了，他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只差最後這一步了，「你在朝堂上竟為大理寺出頭，回頭與我解釋說為了掩蓋真相，我信你了，我也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件事，可結果呢，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可別忘了——」

  「我沒忘。」王漾垂下眼瞼，「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王林，我們越是包庇越是洗不清髒水，而且，你想要得到，也應該懂得捨去。」

  王棟恨聲道：「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你要我舍？」

  王漾神色不變，「既然不捨得，之前又為何讓他參與那些事情呢？」

  王棟沉默了，許久，才坐回了椅子上，或許是冷靜下來，他擺了擺手，示意王漾可以退下了。

  出了書房，王漾雙手背在身後，望著夜空，面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卻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