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你只剩一個兒子了

  還有十天左右就到驚蟄了，也是換季的時候，冷暖空氣的相撞，讓人體一時無法適應，一個不小心，就會患上流感，姜慕漁用了兩天，才敲定雨水到驚蟄這個時段，能調養脾胃護陽氣的湯品。

  淮山鴿子湯，增強體質、提高身體免疫力和抵抗力；

  蓮藕草魚湯，補脾胃、利水通便；

  茶樹菇玉米鴨肉湯，生津止渴、滋陰健脾；

  玉米胡蘿蔔馬蹄湯，補充營養，預防便秘；

  

  花生雞腳眉豆湯，滋補養生、補腎壯陽、潤膚美容。

  姜瑤一邊在黑板上寫菜單，一邊念念有詞，冷不防身後突然有人說話：「花生雞腳眉豆湯，這湯我愛喝。」

  姜瑤嚇了一跳，回頭看到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貴婦人，她正想說話，一個小腦袋就從貴婦人後面伸出來：「小姨，這是我奶奶！」

  「原來是盈盈奶奶。」姜瑤笑容滿面，「盈盈奶奶，你先坐下來喝杯茶，我去叫我姐，盈盈，你吃早餐了沒？」

  「小姨，我吃了！」

  姜瑤摸摸小姑娘的頭，就給湯母倒了杯茶：「盈盈奶奶，這是我們家鄉的茶葉，叫六堡茶，這一款是老桂青，比較難得的，我們平時都是自己喝的，你試試。」

  湯母矜持地喝了一小口，點頭：「確實是好茶。」

  嘴裡說著好，卻是沒有再喝第二杯。

  姜瑤見狀，去後廚房的時候就跟姜慕漁特意提了這個細節：「姐，盈盈奶奶看起來不好相處，也不知道她過來幹什麼，你好心收留她孫女，要是她過來訛你，那就真的是嗶了她祖宗了！」

  姜慕漁不喜歡先以惡意去揣測別人，但也明白姜瑤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於是她應了一聲，將手頭上的應食材都放進鍋里後，調好火侯後便出來了。

  小姑娘一見就要奔過去，旁邊的湯母一聲輕咳，她立即停了下來，乖巧無比地問好：「媽媽早上好！」

  姜慕漁把圍裙除下來，她笑著朝湯母點了點頭，便捏了捏小姑娘的臉，她的臉總算是有點肉了。

  「怎麼又來了？不是說好了今天去學校嗎？」

  「是我讓她帶我過來的。」湯母溫聲道，「小丫頭任性，不想去學校，也不許身邊的人跟我講，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她這段時間都在姜小姐你這裡。」

  她微微頷首，從包里拿出一張支票：「姜小姐，希望你能收下，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們家盈盈的關顧。」

  「盈盈奶奶——」

  「我姓秦。」

  姜慕漁往後退了幾步：「秦阿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抱歉，那應該是我說得不夠清楚。」湯母微笑，「這是這段時間，姜小姐對我家盈盈的看護費，以及我的感謝費。」

  「看護費就不必了，我跟盈盈有緣，她也是一個很惹人疼的孩子，我是自願對她好的。」

  「不是因為她爸爸？」

  姜慕漁笑了笑，慢慢把圍裙穿上：「做媽媽的都覺得自己的兒子天下第一優秀，但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兒子的媽媽。」

  「這說法倒是新鮮。」湯母拿出一張空頭支票，「我很欣賞你，所以，金額由你填。」

  姜慕漁扯了扯嘴角，沒再理她，只是朝一旁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的小姑娘微微點了點頭：「盈盈，我要去忙了，你和奶奶先回去吧。」

  「可是媽媽，我還沒有——」

  「叫我姜阿姨吧。」

  「媽媽你不要我了嗎？你又不要盈盈了嗎？」小姑娘暴哭，「媽媽你不要不要我嗚嗚嗚……」

  姜慕漁抿了抿唇，正要開口，使聽到湯母說：「盈盈，來的時候，你答應過奶奶什麼？」

  小姑娘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怯怯地看了姜慕漁一眼，小聲說：「奶奶，我跟你回家。」

  湯母起身牽著小姑娘，朝姜慕漁又微微頷首：「打擾了。」

  「等等。」

  姜慕漁把她留在桌上的支票塞到盈盈手裡：「盈盈，拿著。」

  湯母挑眉：「姜小姐——」

  「支票既然給了我，那我給誰，秦女士應該也管不著吧？」姜慕漁也端出微笑臉，「這是我給盈盈的心意，希望她快快樂樂，衣食無憂。」

  湯母笑了笑，沒再說什麼，牽著小姑娘就走了。

  「什麼人啊！」姜瑤沖她背影啐道，「不會感謝就別來感謝，我們好心替她看孫女，反而弄得好像我們欠她一千萬似的！姐，以後那孩子再來你不要再理，我把她趕出去！」

  湯母祖孫倆還沒走遠，將姜瑤這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小姑娘嘴巴一扁就要甩開湯母的手往回跑，被湯母緊緊拉住，小姑娘不敢用力，只能咬著唇無聲地流淚。

  身後，姜慕漁的聲音清晰傳來：「為什麼要趕？大人的錯，為什麼要讓孩子承擔？我跟盈盈投緣，只要她想來，『一時一湯』隨時敞開大門歡迎她。」

  小姑娘這時沒忍住，回頭無聲地喊著媽媽，姜慕漁離得遠，看不到她臉上的淚，看到她回頭，就和她揮手。

  湯母也回頭。

  看著酒旗下俏生生地站在那裡的年輕女子，她眉頭緊皺，終是什麼都沒說，拉著小姑娘走了。

  因著湯母的離譜操作，姜慕漁的心情受到了影響，其實她有分析過盈盈的家庭，分析她家裡的每個角色會是怎樣的個性，但是沒想到才見了一個奶奶，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相比之下，之前將盈盈接送的那個素昧謀面的爸爸，好像也沒那麼討厭了。

  將小姑娘帶回家，湯母又將李叔留了下來：「確實長得很像，連你也恍惚了，對嗎？」

  李叔搖頭：「第一眼是有點像，但再多看幾眼就能發現姜小姐跟小安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的個性也不一樣，如果用動物來比喻的話，小安是小白兔，姜小姐則是一匹野狼。」

  「你的評價倒是真高。不過在我看來，那都是虛張聲勢。」湯母輕笑一聲，「我去『一時一湯』的事，我不希望阿淵知道。」

  「已經交待下去，十二少不會知道。」

  「你也很久沒去看小安了，得了空，就去看看吧，代我給她上注香……算了，上香有什麼用，說不定她都重新投胎了。」

  李叔沒說話，只是神情悲傷，他看著湯母，好久之後才說：「確實沒用，所以夫人，小安活著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能對她好些呢？她只是和你兒子相愛而已。」

  「你是在怪我嗎？」

  「我不該怪嗎？按照輩分，她該喊我一聲舅舅。」

  湯母久久注視著他，好半晌才道：「老李，你老了。」

  李叔笑了笑：「夫人，我馬上收拾東西走人，但是夫人，你只剩一個兒子了。」

  「我從來就只有一個兒子！」

  「這話，你敢到業書少爺墳前說嗎？」

  湯母臉色一變：「李彥林！」

  「那麼，我祝夫人生活美滿，再見夫人。」

  看著李叔轉身往外，湯母的胸口不斷起伏，終於她拿起手邊的花瓶砸過去：「混帳！你們統統都是混帳！」

  她坐在一地碎片中，猛地捂著臉，再也忍不住地嗚咽：「業書，業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