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人要吃肉啊

  一張恐怖的臉孔出現在我的面前。

  宋坤明！

  不，不是他。

  這是張恐怖的臉。

  老太太的臉。

  「小伙子，別亂跑。」

  呼的！

  我的腦海中出現了熟食店老阿姨的身影。

  

  她倆的聲音真得很像。

  這足以讓我感到更加恐懼。

  不過，她們的身材卻不完全一樣。

  這就像是一個聲音裝在了兩個身軀裡面，那感覺……

  「你的身後，門在那邊。」

  老太太並沒有因為我惶恐的表現，就不再搭理人。

  她的頭稍稍地仰起了些，而這則讓她脖頸上的傷疤呈現出來得更多了些。

  看樣子！

  她跟宋坤明一樣，都是那場大火的倖存者。

  「謝謝。」

  我咧了咧嘴，算是把感謝的話出口。

  緊跟著，我就忙不迭地轉身。

  可就在這時，另一張令人膽怯的臉孔就出現在我的眼前。

  「啊……」

  我不由得驚叫出聲來，宋坤明的聲音則進入了我的耳朵，「陳總，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哦，我剛才迷路了。」

  我能向宋坤明解釋什麼？

  難道說，我能告訴他，我剛剛感覺工廠裡面是一群屍體在工作？

  在低聲回應的同時，我的目光當然也越過宋坤明向著其他地方看去。

  可是，工廠裡面的一切仿佛都很正常。

  在嘈雜的噪音中，工人們在緊張地工作。

  我看到他們當中有人還呈現出交頭接耳的模樣，就好像是在商討某件事情。

  這樣的狀況原本在工廠裡面是再常見不過的情況了，可那一刻我卻感覺這很重要。

  這仿佛在暗示我，之前我的那些發現都是錯覺。

  事情原本就跟我想像的不同。

  幻覺？

  難道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當人對某件事情感到無法解釋時，不是把它歸咎為幻覺，就是把她歸咎到鬼怪的身上。

  我顯然更願意相信，事情是因為前者的因素造成的。

  「陳總，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們的庫房？」

  「不，不用了。」

  在宋坤明的詢問聲中，我緊張地把目光收了回來，臉上卻仍舊掛著複雜的表情。

  「那咱們去食堂吧。」

  宋坤明肯定留意到了我的表情不對，可他並沒有為此多說些什麼。

  他的身子緩緩地轉動了過去。

  在提出這個提議的同時，他的腳步也在向前邁動。

  「我們這裡實在是太偏僻了，沒有辦法擺酒來歡迎你。不過，我們食堂的飯還是很不錯的。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

  「是嗎？咱們中午吃什麼？」

  我早晨起得晚了，根本就沒吃飯。

  當宋坤明說起吃飯時，我頓時就感到肚子餓了，便很八卦地問了一句。

  可就是這話，卻讓我感到無比後悔。

  「中午有豬蹄，還有拉麵。」

  豬蹄？拉麵！

  我的臉上頓時就顯露出震驚的表情，昨晚發生的那些事情瞬間就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長發美女。

  她此刻就坐在我的面前，而我也不再是在工廠當中，就好像又回到了昨晚的麵館裡面。

  「幫我要碗加肉的拉麵，好嗎？」

  我去！

  這聲音很真實。

  它非但出現在我的腦海里，而且就好像在我的耳邊打轉。

  「加肉的拉麵……」

  我承認，我腦抽！

  我竟然在重複這幾個字。

  「沒錯兒！加肉的拉麵。」

  宋坤明不但重複了我的話，腳步還一下子就停住了，頭當時也就轉動回來，目光更是緊盯到我的臉上。

  我的心神一下子就從思緒當中收了回來。

  那個長發美女當然也就從我的頭腦當中消失了。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感謝宋坤明，還是憎惡他。

  畢竟他的那張臉非但不會給人半點兒美感，還讓人充滿了恐懼。

  我倆的目光對視到一起。

  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住了。

  宋坤明看了我片刻，就慢悠悠地轉頭。

  他沒有再說更多的話，只是沉默得向前走。

  我當然也是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按說，走廊上應該傳來我倆的腳步聲，可我卻感覺整條走廊很安靜，根本就沒有任何聲響傳入我的耳中。

  「到了！」

  宋坤明的聲音終於再次傳來。

  寫著食堂二字的牌子，也就進入到我的視線當中。

  或許是我倆來得太早的緣故，食堂裡面空蕩蕩的，並沒有人在這裡就餐。

  不過，食堂裡面的菜卻已經做好了。

  它們就放在前面一長溜的桌子上，還在向外冒著熱氣，噴香誘人的味道更散發出來。

  「兩個豬蹄，一晚加肉的拉麵。」

  宋坤明走到那一長溜的桌前，慢悠悠地將這話出口。

  「有人要吃肉啊！」

  站在桌案後面的，是一個年歲很大的老人。

  他的話說得慢悠悠的，那張乾癟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

  不過，我卻從他的話音裡面聽出幾分怪異的味道，就好像吃肉在這家工廠當中，是一件非常奢侈、非常不應該的事情。

  可是，當我的目光向著那一長溜的桌子上看時，卻發現上面放著的全都是肉菜。

  裡面有很多豬蹄，也有很多待切的肉塊。

  這情形就好像是我在肉食店的櫃檯當中看到的，又像是我在麵館的吧檯看到的。

  「不！我不吃肉。」

  驚恐的感覺再次回到我的身上，而這在讓我激靈打個寒蟬的同時，也使得我很大聲地叫嚷起來。

  「我不吃肉！我不方便吃肉。」

  宋坤明的身子雖然轉了一半，可目光卻沒有向著我的臉上看。

  可就算這樣，我仍舊感到咄咄的目光從他的眼窩當中射來，而我的那點心思就好像被他一下子就看穿了一樣。

  我當時很想要逃走，可我卻知道這並不簡單。

  我的雙腿定定地立在那裡，頭則不時地抖動幾下，就好像我在打擺子，或是被人用藥物控制住了。

  「小伙子，嘗一嘗！郭叔的肉，很好吃。」

  「不！不要了。」

  我的話說得很堅決，頭也用力搖晃起來，「我只要一碗拉麵！一碗不用加肉的拉麵。」

  我有些後悔！

  自己怎麼沒有接受麵館老闆的藥。

  我當時真的感覺，自己要是拿到了那些藥，此刻也就不用變得這麼緊張了。

  「小伙子，這拉麵裡面也是肉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