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是一群屍體

  「滾！如果你辦不好工廠的事，就別再回來見我。」

  滾就滾！多大點兒事。

  我的心裡腹誹，嘴上什麼都沒說。

  我知道吳寶珠聽完我先前那番話，肯定會是類似的反應。

  反正，我也不奢望能夠在這家公司裡面加官進爵，我能夠在這裡掙點小錢花花，能把生活維持下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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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辦公室出來前，我的目光刻意落到吳寶珠的手上。

  原本我還想要再去看一看吳寶珠的腳，可是說實話，我還真就沒太有那麼大的膽量。

  畢竟吳寶珠這個女人的脾氣太大了，我能少招惹她還是儘量少招惹一點。

  雖說她的身材用來做夢中女人挺合適的，可誰要是在睜眼的時候看到她，那真就跟做了一場噩夢一樣。

  我是被公司的車子送到工廠的。

  這處工廠在城郊一處很偏僻的山岡下。

  我一下車，長及膝蓋的草就出現在腿邊，呼呼的風聲更在耳邊響起。

  回來吧！回來了。

  這風聲就好像有個女人在我的耳邊不停地呼喚。

  我為此又有點頭皮發麻的感覺。

  「陳總。」

  一個沙啞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耳邊。

  我轉頭，一張無比醜陋的臉出現在我的面前。

  這人的臉並非由一整張完整的臉皮組成的，而是用褐白兩色的皮膚構成的。

  他的鼻子看上去也怪怪的，就好像有人拿刀在上面切了一塊，這使得他的鼻子在臉上形成了三角形的坡。

  好在我之前就聽公司裡面的跟單員說起過，這家工廠曾經發生過火災，而工廠的廠長宋坤明則是那次火災的倖存者。

  在火災發生前，他也曾經是一個非常帥氣的男人。

  可現在，帥氣二字可就跟他完全絕緣了。

  「不好意思！我嚇到您了。」

  宋坤明倒是蠻拎得清。

  他發現我的目光停滯在他的臉上，而我的眼中滿是驚恐的眼神，便低垂下頭去用尷尬的語氣說話。

  可他的聲音這麼一變調，給我的感覺可就變得更加恐怖了。

  「沒，沒有。」

  聽到我耳朵當中的，那是一種類似於膠皮管子在互相摩擦的動靜。

  當然！

  我不能因為宋坤明說話的聲音難聽，就拒絕跟他合作下去。

  甚至說，我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還忙不迭地把手向著他的面前伸去。

  握手，這是人與人之間表示友好的一種方式。

  可我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宋坤明躊躇著最終還是把手伸了出來。

  那是一隻……

  豬爪子！

  我看到他嚴重燒傷的手，頭腦當中頓時就又浮現出熟食店中的那些豬蹄來。

  「陳總，裡面請吧。」

  興許，宋坤明已經遭遇過太多類似今天的事情。

  他看到我盯著他的手出神，表現的倒是很自然！他的手臂直接就抬高了起來，那隻酷似豬爪的手更是向著廠房的方向指去，「我們到工廠裡面去瞧瞧。」

  「好！我們走。」

  我雖然笑著應承，可嘴裡卻暗吞起口水來。

  雖然宋坤明的模樣很可怖，可工廠的生意卻很不錯。

  車間當中的工人都在緊張得忙碌著。

  大垛小摞的布料都堆積放置在車間當中。

  那些個頭矮小的女工在布料堆間行走時，甚至都很難將頭顯露出來。

  噠噠噠！

  踩踏縫紉機的聲音也不斷地傳入我的耳朵。

  當我跟著宋坤明在布料堆里行走時，則看到工人們都在忙碌各自的工作，不時的會有人出現在我的前面、或是側面。他們匆匆的來，再匆匆的通過。

  所有的人都在任勞任怨地忙碌，沒有任何一個人在偷懶耍滑。

  「宋廠長，您的工人工作積極性很好。」

  我覺得自己應該適時的讚嘆一句，藉此來彌補自己之前的過時和不禮貌。

  宋坤明沒有吭聲。

  他轉回頭來，只是沖我笑了笑，而後就繼續往前走。

  「宋廠長……」

  我想要藉機跟宋坤明說更多的話，而他卻飛快地轉回身來，那速度是我之前根本就沒有想到的。

  噓！

  他的嘴裡沒有發聲，可手指卻向著唇邊擋住。

  他那張醜陋的臉上也呈現出不快的表情，就好像我做了很不應該做的事情。

  在這一刻之前，我感覺周遭的一切都蠻正常的，可從這一刻起，我卻猛然發現，工廠裡面雖然很亂，工人們雖然都很忙碌，可是這裡……

  這裡竟然沒有人在說話。

  我聽到的只是機器聲，卻沒有半點人聲，甚至我都沒有聽到……

  腳步聲！

  在車間裡面有這麼多人不停來回走動，我怎麼可能聽不到腳步聲？

  我的心呼的一下子就提懸到嗓子眼裡，脖子後面也重又有了發涼的感覺。

  雖然沒有人趴在我的背上，可我卻仍舊感覺像是有個東西總是待在那裡，甚至說，我還感到有顆腦袋就緊湊在我的耳邊，若是我側臉去看到的話，肯定就能夠看到它的模樣。

  就在我為此感到驚恐時，宋坤明的腳步突然就加快了。

  我真的很想開口去呼喊他，讓他把步伐放慢下來，可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夠發聲了。

  我感覺自己的喉嚨當中，就好像是被人給塞了棉花一樣。我的嘴雖然還能夠張開，卻沒有聲音從我的嘴裡發出來。

  混蛋！

  這是……

  驚恐中，我只能把自己的腳步也加快起來。

  可緊跟著，我就發現宋坤明的腳步也變得更加快了。

  他就好像是要把我甩掉，讓我留在迷宮一般的車間當中。

  這時候，我再去看周圍的那些工人。

  他們也仿佛變得跟之前不同了。

  雖然他們都還在不停的工作，可我卻感覺他們的身上並沒有半點生氣。

  屍體！

  這是一群屍體。

  這種想法一下子就躍入到我的腦海當中，冷汗也瞬時就從我的腦袋上流淌下來。

  回來！回來吧。

  這是下車時的風聲，還是昨晚那個女人的呼喚聲？

  我無法分清，可它卻越發清晰地出現在我的耳邊，或是說腦海當中。

  逃走！

  我必須從這裡逃走。

  在恐懼的情緒作用下，我不再是快步向前走，而是邁開雙腿向前拼命地奔跑。

  轉彎！轉彎。

  在我的面前有太多的轉彎。

  到處都是轉彎。

  我感到愈發得慌亂，緊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