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冷酷似無情

  雲樓乃雲來坊中樞，據說背後有元嬰強者坐鎮，同時也和三大世家合作緊密。

  不過聽到林修緣來了，樓主碧秀寧還是第一時間出門相迎，不敢有絲毫怠慢之意。

  「妾身碧秀寧拜見城主。」

  碧秀寧搖曳著婀娜的身子，極力往林修緣身邊靠近，若不是靈昕擋在前面，估計她都撲到林修緣身上了。

  「久聞雲來坊大名，林某特來見識見識。」林修緣未稱「本官」，表明了他的立場，今日前來並非公事。

  「城主說笑了，快快裡面請。」

  碧秀寧笑顏如花，帶著林修緣等人進了雲樓。

  眼前金碧輝煌，讓人豁然開朗。

  「哇，好多吃的！」

  小豬兒看到邊桌的點心吃食，頓時眼睛一亮沖了過去。

  

  由於他是和林修緣一同進來的，並沒有人多說什麼，倒是聶雲竹有些氣惱，認為對方丟了自己的師父的臉。

  「你這傢伙，亂跑什麼，真是無禮。」

  聶雲竹揪住少年耳朵，後者連忙告饒：「小姐姐手下留情，我這身上還有傷呢，多吃東西才能儘快好起來，然後去做勞役嘛。」

  「你……」聶雲竹總覺得哪裡不對，又無法反駁。

  一旁碧秀寧看在眼裡，不以為意。

  「這是前廳，世子請。」

  碧秀寧引手，將林修緣等人帶入後堂大廳。

  小豬兒抱著一堆吃食便要跟隨，不料卻被算命老人一把拉住。

  「小豬兒，來來來。」算命老人笑容燦爛。

  「老傢伙，你想幹嘛？」豬兒暗暗警覺。

  「老夫看你骨骼精奇，有成仙之姿，不如你拜老夫為師，老夫傳你天機一脈的絕世仙法。」算命老人拍著胸口保證，像極了忽悠小孩的拍花子。

  「呵，就你？！」

  別看小豬兒年紀不大，可他從小混跡於市井之中，小人精兒得很，所以他表面上大大咧咧，實際上對周圍的一切事務都表現的非常警惕。

  一個江湖騙子，還想收自己為徒？簡直是在想屁吃呢。

  小豬兒撇了撇嘴，丟下算命老人，追向林修緣他們。

  ……

  雲樓共三層，雖然規模不大，卻也應有盡有。

  一樓為接待之用；二樓放置著許多常見的丹藥法器之類；三樓則是一些比較珍貴的天材地寶。

  林修緣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以他的眼界，還真沒遇到什麼感興趣的東西。

  「怎麼，城主不滿意？」碧秀寧無奈苦笑：「也是，城主貴為北燕王世子，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倒是妾身獻醜了。」

  「沒事，在林某眼裡，其他市坊也差不多醜。」林修緣誠實的點了點頭。

  「……」碧秀寧笑容尷尬，有點扎心了。

  「對了，你們這裡有沒有妖丹？品質越高越好，最好是元嬰以上的，先來幾顆。」林修緣忽然轉問。

  「……」碧秀寧無言以對，滿頭黑線繚繞，你這傢伙是來砸場子的吧！？元嬰大妖，可覆雨翻雲，可毀城滅地，豈是小小雲來坊能夠對付的，還先來幾顆？來個屁啊！

  「沒有嗎？」林修緣皺眉。

  「呵呵，城主說笑了。妖獸殘暴，毫無人性，一旦陷入絕望便會自爆，別說元嬰境的妖丹了，金丹境的妖丹都不好弄呢。」

  碧秀寧認定林修緣是來搗亂的，故意擠兌道：「其實，我們雲樓還真一顆妖丹，雖然不是元嬰境，卻也有金丹修為，不過……」

  「價格不是問題。」林修緣眼睛一亮。

  「不是價格，而是這顆妖丹有毒，無法用來入藥。」碧秀寧以為林修緣是想找人煉丹。

  「有毒？」林修緣不動聲色：「樓主拿來看看。」

  碧秀寧從一處密室中取出黑色玉盒，遞到林修緣面前。

  「這是什麼妖丹？」林修緣接過玉盒，明顯感覺到其內散透著真正寒意。

  「冰蠶內丹，天生寒毒。」

  「嗯，這顆妖丹林某要了。」

  林修緣大方收起玉盒，不過他沒有靈石，只能以黃金來交易。

  看著林修緣拿出大量黃金，碧秀寧頓時臉都綠了，這些都是三大世家的財富啊，沒想到最後卻流入雲樓。

  似乎想到什麼，林修緣話音頓轉：「聽聞雲來坊中有一處斗奴場，樓主可否帶林某去看看？」

  「哦，原來城主也喜歡這個。」

  碧秀寧故作欣喜，主動為林修緣等人帶路。

  ……

  斗奴場建於雲樓地底，本是一處廢棄的古墓，後來被改造成為決鬥的地方。

  所謂「斗奴」，便是將兩個奴隸放入決鬥場中，相互廝殺。

  勝者活，敗者死，甚至有時候還會與凶獸廝殺。

  由於奴隸孱弱，想要活命就必須拼盡全力，痛苦絕望之中反而更能激起人們最原始的欲望，因此這裡也成為許多修真者發泄情緒的好地方。

  此時，斗奴場中正在進行一場慘烈的廝殺，一方是三名年輕力壯的奴隸，另一方卻是一隻餓了兩天的吊睛猛虎。

  猛虎傷痕累累，三名奴隸同樣渾身是血。

  數百修真者圍在斗奴場外，宣洩嘶吼，亢奮不已。

  然而隨著林修緣的出現，原本喧囂的斗奴場，漸漸安靜下來，氣氛壓抑的可怕。

  這個煞星怎麼來了！？

  不少人雙腳發軟，甚至有中想要逃跑的衝動，尤其是三大世家的弟子，已經被林修緣弄出心理陰影來了。

  「咯咯咯……城主大人，斗奴可不犯法吧？」碧秀寧笑意不減，絲毫不懼林修緣的凶名。

  林修緣淡淡點頭，卻沒有回答。

  大楚王朝律法不許私鬥，但奴隸不再其列，因為奴隸沒有尊嚴、沒有人權，如同貨物一般，可以隨意買賣。

  嚴格來說，奴隸已經不算「人」了。

  若非如此，碧秀寧又豈敢毫無忌憚地邀請林修緣來此。

  「吼——」

  在壓抑的氛圍中，殺斗結束。

  三名奴隸重傷垂危，手腳斷裂，而吊睛猛虎則失血而亡。

  以往這樣的場景，周圍之人早就沸騰了，可惜在林修緣面前，沒有人敢放肆。

  「嘔！」

  聶雲竹和小豬兒第一次看到如此殘酷的場景，心裡非常不適。尤其是小豬兒，剛才吃的東西，險些全部吐出來。

  「這些奴隸是哪兒來的？」林修緣淡淡詢問。

  「有的是從豐州城買來的，有的是自願賣身為奴，手續契書一應俱全，城主若是不信，妾身可以讓城主審閱哦。」碧秀寧略帶挑逗的語氣，讓靈昕微微蹙眉。

  「師父，他們快死了。」

  聶雲竹看著斗奴場中，三名奴隸奄奄一息，忍不住心生惻隱。

  這時，碧秀寧掩嘴輕笑道：「看不出小姑娘還是菩薩心腸，只要城主大人開口，妾身馬上讓人救助他們，城主大人不會見死不救吧？」

  「生死有命，他們既然為奴，那便不再林某管轄之內……還有，是什麼錯覺讓你以為林某是個好人？路見不平拔刀相救？」林修緣語氣淡漠，聽得周圍之人寒毛直豎。

  「城主為了百姓，不惜處決三大世家的子弟，人人誇讚，自然算得上好人！」碧秀寧笑容有些僵硬。

  「你覺得本官是為了百姓？」林修緣面無表情：「你想多了，我是為了打壓三大世家在城中的影響力，否則本官如何在城中立足？當然，還有那六百多萬黃金的處罰，足夠我揮霍一段時間了。」

  假公濟私，公款私用，恐怕也只有林修緣才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吧！

  「城主還有剿匪呢？」碧秀寧仍不服氣。

  「不剿匪，林某如何打開局面？不打開局面，達州城如何崛起？所以……救人只是順帶而已。」

  聽著林修緣的回答，周圍之人又是一陣驚悚。

  永遠不要去試探人心，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碧秀寧臉上沒了笑意，眼底閃過一抹異色。

  三名奴隸最終還是死了，手段斷裂，不死也活不久。

  只是許多人心裡突然升起一絲悲涼的情緒，奴隸在他們眼中如同螻蟻一般，那自己在某些大人物眼裡，是否也如此？

  沉默中，眾人已經沒了斗奴的心思，隨後各自散去。

  ……

  目送林修緣等人離開，碧秀寧心情異常複雜。

  片刻後，她再次返回雲樓地底，進入一處密室空間內。

  而林修緣離開雲樓後，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個雲來坊果然不簡單，除了斗奴場以外，地下還有好幾處陣法禁制，以隔絕外力窺視，可謂此地無銀三百兩。

  就在林修緣尋思之際，聶雲竹突然開口詢問：「師父，剛才你、你說的話是真的嗎？見死不救……」

  「住口！」

  靈昕冷冷呵斥，嚇了聶雲竹一跳。

  不管林修緣如何冷酷無情，但是對身邊的人卻是很好，僅此一點便足夠了。畢竟這個世上沒有完美的人，也不需要完美。

  小豬兒和算命老人默默跟在後面，什麼話都沒錯。

  林修緣本來不想回答，可是看著聶雲竹倔強的目光，他還是心軟了。

  「丫頭，如果有一天，敵人用全城百姓的性命來威脅我，讓我受死，我該不該救他們？」

  「……」聶雲竹心神震顫，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她又不傻，自然知道誰對自己更重要。

  「如果我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還會有人用百姓來威脅嗎？」

  聽到林修緣的詢問，聶雲竹再次沉默了。儘管她不是很懂，但是她隱隱明白了師父的意思。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大道至公似無情，冷酷也是另一種保護。

  所以，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弱點，即便不算弱點。

  其實偽君子也好，真小人也罷，只要結果是好的，又何必在意其他。就算林修緣不是好人，可他卻做了好事，這便是結果。

  事實上，林修緣可以不用跟任何人解釋，只是他不希望自己徒弟胡思亂想壞了心境。

  「謝謝師父。」

  聶雲竹終於明白了師父的苦心，心中升起一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