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3章 彼此的傲慢

  「我們不需要你們的土地，因為那毫無意義，」環視了在座的各國代表一眼，戈絡文緩緩開口道，「如果你們願意將我們的星艦從冰蓋下面打撈，我可以向你們許諾，在我們的船上，為你們留出五百人的生活空間，帶你們離開這片星系。」

  議事廳內鴉雀無聲。

  拉夫羅夫微微愣了下，莫名其妙地問道。

  「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這裡？」

  「因為半個世紀後這裡會被征服，和諧文明的種子會讓這片土地染上另一種顏色。」用平鋪直敘地語氣，說出了那殘酷的現實，戈絡文胡緩緩開合了下眼皮，繼續開口道，「作為對你們友誼的回報，我們會為你們留存文明的火種。你們可以在我們路過的任意星系下船，選擇一片新的土壤重新開始你們的文明。」

  

  「你認為我們會失敗？」

  戈絡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看著拉夫羅夫，眼中那淡漠的神色，明擺著就是如此。

  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拉夫羅夫張開了雙臂，笑著繼續說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的艦隊已經在柯伊伯帶巡航，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我們會在那裡建造一座要塞！半個世紀的時間，足夠我們將自己武裝到牙齒，讓來自格利澤581的侵略者有來無回！」

  「是嗎？」戈絡文淡淡地說道。

  不知道為何，對上那淡漠的視線，拉夫羅夫感覺心底一陣發怯。

  「站在這裡，我看到了一個個龐大而冗雜的官僚團體，聽到了無數種不同的聲音。如果不是我們已經觀測了你們數十年，可能站在這裡與你們對話都成問題。單是從這一點，你們的對手就比你們強大數倍。至少，他們已經完成了文明的統一。」

  「我不贊同你的觀點，多元化的文化是地球文明的屬性之一。」另一名來自鈴蘭的代表起身辯解道。

  「然而在這幾十年中，我只看到了爭吵。」戈絡文平靜地說道，「我們從來不會為了一個明擺著的問題而去討論，也不會將時間浪費在反覆商榷中。你們所面臨的問題，遠遠比你們想像中的更要緊迫，但你們似乎所有人都忽視了這點。」

  停頓了片刻，戈絡文繼續說道。

  「如果你們想戰勝和諧陣營，至少先解決掉你們內部的問題。如果站在這裡的你們，代表的不是人類這一整體，代表的僅僅是某個國家或者機構，我勸你們還是多為退路做打算。」

  戈絡文的提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各國的代表們竊竊私語，有的人義憤填膺，有的人不屑一顧，有的人聲色不宣。然而戈絡文似乎並沒有在意這些人的看法，見沒有人再提問之後，微微頷首，然後便化作淡藍色的光粒散去。

  「這群傲慢的傢伙，這是求人的態度嗎？」低聲罵了句，拉夫羅夫坐回了位子上。整理了下衣領，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對旁邊的秘書耳語道，「剛才的內容送去清秋宮。」

  「現在嗎？」秘書詢問道。

  「越快越好。」

  雖然戈絡文一世表現出的傲慢，讓各國代表感到了些許不滿。但想著那些掌握在地外文明手中的數據，這種程度的不滿根本算不了什麼。

  在後續的討論中，各國很快就援助戈絡文打撈星艦一事達成了共識，唯一爭論的焦點，僅僅是援助之後能從那艘星艦上得到什麼好處，而得到的好處又該如何分配。

  雖然別人願不願意在地球上安家還是個問題，但拉夫羅夫還是維持了先前的提議，表示可以在恬暢建立「難民營」，安置戈絡文和他的族群，甚至許諾了包括自治權在內的多個好處。其手筆之大，令各國代表紛紛投去了詫異的視線。

  對於翠安的請求，各國當然不會讓翠安人們獨占地外文明的好處，很果斷地提出了反議。按照周義的意見，可以仿照飛蘭市再建一座海上城市提供給那些外星人居住。

  反對的聲音似乎更多了。

  在並不算愉快的氛圍中，第一天的會議提前落下了帷幕。下一次會議定在了後天同一時間，畢竟各國代表也需要將會議上的情況傳回國內，而各國內部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去討論。

  散會之後，戈絡文的全息影像重新出現了空曠的會場內。

  走到了旁邊，從會議開始到最後都一直沒怎麼開口的江晨，笑著說道。

  「演技不錯。」

  「是嗎？」戈絡文說道，「但我並沒有開玩笑。」

  「哦？」

  「看在來自同一個故鄉的份上，我答應了那群可憐人兩件事。」戈絡文說道。

  「哪兩件？」江晨挑了挑眉毛。

  他知道，戈絡文口中的可憐人，大概是那些被永遠地放逐在虛空之中的移民。

  「儘可能幫助你們取得勝利，」停頓了片刻，戈絡文接著說道，「如果事不可為，為地球文明留存一絲火種，並將他們帶向數十光年之外的新世界。」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考慮過失敗以後的問題。」江晨笑著說道，「你就對我們這麼沒有信心嗎？」

  「你們的勝算很低，即便有我們的幫助。」戈絡文說道。

  「即便在加上蓋亞文明？」江晨笑著說道。

  「哦？」戈絡文看向了江晨，眉毛輕輕挑了挑，這樣人性化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可謂是相當罕見，「你們也發現了它們？」

  「什麼叫也？」

  「在很久很久以前……比斯文托維特號跨越蟲洞更為久遠，我們曾在火星上發現了前文明留下的遺蹟。它們通過記憶之花記錄下過往的記憶，並自稱蓋亞，」說著，戈絡文看向了江晨，「雖然是兩個彼此平行的世界，但我覺得，我們說的應該是同一個東西。」

  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對於末世那邊各國會發現蓋亞文明這件事，本來就在江晨的意料之中。畢竟時間線是在上世紀初才出現分歧的，相對於數十億年前的存在來說，蓋亞文明就如同客觀存在的東西一樣。

  「在某種程度上，戰爭的爆發也由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分贓不均，」戈絡文面無表情地說道，「不少記憶之花在各國對蓋亞文明遺產的爭奪中丟失，不過即使僅僅繼承了一部分知識，對於我們的幫助也是巨大的。但如果你認為僅僅憑藉蓋亞文明的遺產便足以戰勝和諧文明，也未免太過自信了點。」

  「即便是蓋亞，也不過是一群被時間淘汰的人。他們的知識，連他們自己的問題都解決不了。」

  「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們會用我們自己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江晨輕聲說道，「我會按照約定，在火星上為你們提供一片休憩之地。如果哪天你們覺得我們沒有希望，隨時可以自行離去。」

  留下了這句話，江晨轉身向門的方向走去。

  「我們會停留直到決戰前夕，」望著江晨離開的背影，戈絡文平靜地說道，「在我們起航之前，斯文托維特號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