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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重聚

2024-06-01 07:20:31 作者: 彥夢溪

  次日,桃夭登上了回楚的馬車。

  其實她並非不願意,因為蔡季那一句話,她己然放不下他。

  或許在睡夢之中,他會身首異處。

  昨晚桃夭做了這個夢,嚇得冷汗淋漓。

  那人莫非真在後宮?

  

  只是就這麼回去,她又該如何與他相處?再者,回楚,確實不在她計劃之內。

  貲哥哥……如今她根本不敢相認,更沒有臉面對他,她覺得自己陷入一種尷尬境界,她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她就如海中的獨舟,無漿,無舵,任由海水,海浪推動前進,罷,就當贖罪了,對貲哥哥的罪,對艱兒的罪,五年光景,一晃而過。

  鹿鳶見大王同意桃夭回宮,甚是高興,二人共坐一車,她興致脖脖的向她講述這幾年的變化,遷都,楚國的三年征戰,當然還有公子艱。

  桃夭知道一些,卻不知這般詳細。

  公子從獨坐一輛馬車,不敢去打擾王兄,要上桃夭的車,又被鹿鳶趕下來,甚是鬱悶。

  熊貲在車上拿著竹卷認真看著,趙升侯在他身邊。

  幾人都覺得大王這是要與王后和好的節奏,趙升卻不如此,自從在陳國與王后相遇,他時常觀測大王,揣測大王心思,這當然不是故意,而是習慣使然,大王的種種跡象表明,大王沒有和好的意圖。

  在之前大王說過,回到楚國便放王后離開,大王是真的放棄了,他沒有不舍,只有感概。

  此番又讓王后入宮,確也是了解到她那荒唐的仇恨,是了,當真荒唐了,然而大王釋然了許多,如此,又豈能見王后飛蛾撲火呢?便是大王不愛了,也不忍心讓她就此喪命吧,王后終是公子艱的生母。

  趙升暗忖著,又小心的打量著主子,也罷,沒有那情感的牽絆,對二人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去告訴公子從,明日到了楚界,寡人與他分別而行,他帶著王后回宮,寡人還要去巡視縣邑。」

  「啊?」趙升對大王的決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熊貲抬頭看他。

  「喏。」趙升領命。

  桃夭知道消息時,並沒有什麼表情,鹿鳶卻一直安慰她,「大王是真的要巡視縣邑,大王與我們去陳國是秘密而行,除了公子元,朝中無人得知,所以若眾人見我等一起歸來,傳到陳蔡兩國,知大王去了陳國,終是不好的,你別多心,大王不是不願意與你一同回宮……」

  桃夭笑了笑,「我沒有多心。」

  「真的?」

  「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

  楚王后回宮,熊貲己派人先行做了安排,朝中一片驚訝,整整消失六年的王后突然要回來了。

  大王之令,王后病癒,公子從歸國途中專程去竹島迎接,公子元向眾臣解釋,眾臣私下又各自猜測,王后與當年之事沒有關係?

  王后真是病了?

  如此,確也無法解釋大王的舉動。

  武后得到消息時,愣了半響,之後冷冷的笑了兩聲。

  「武后。」英姑詢問著,「大王這是什麼意思?」

  武后嘆了聲氣,「誰知道呢?貲兒的心思,我從來沒懂過。」

  武后近幾年身子骨越發不好了,也懶得去過問前朝,後宮之事,偶爾會問問她的兄長鄧侯的情況。

  至於後宮眾姬,當真是一驚天大消息,隨姬反應快,立即著人將椒香殿收拾出來,一邊又讓各宮中官史,女官整理手中各事,待王后歸來好一一稟報。

  眾官史面面相覷,這是隨姬要交權的意思?

  有官吏問來,隨姬回答,「王后才是後宮之主,我只是代理而己。」

  「話雖如此,但隨姬掌管後宮多年,無一絲差別,奴等也願意聽從隨姬的安排,王后雖說回來了,但大王也沒有下令讓王后接管後宮呀。」

  隨姬道,「這些話,在我這裡說說罷了,不可拿出去說。」

  眾官吏知隨姬好意,也想過幾年前,大王為了王后立威,曾

  對後宮一乾等人一一警告,還讓武后出面,難道此番王后歸來,舊事還會重演?

  這些人心思各異,但支持隨姬的人多,幾年來,後宮平靜,隨姬隨和,縱使他們犯了些錯誤,隨姬也會寬大處理,大家都和和氣氣,倒不像武后當權那陣,他們還有些膽戰心驚。

  這樣的主子,他們當然喜歡了。

  眾官吏退出後,隨姬的神色頓時暗淡了下來,她有些疲憊的撐著額頭。

  綠衣在一旁不悅的說來,「這王后怎麼突然就回來了?難道主子當真要交權不成?」

  「母親,母親。」

  正說著,長公主一陣風的跑了進來,「聽說那人要回宮了?」

  隨姬聽言皺起了眉頭,「放肆,規矩都到那裡去了?」

  長公主嘟著嘴,撒嬌的來到母親面前,「都這個時侯了,母親還要教訓女兒嗎?」

  「什麼這個時侯?」

  長公主道,「適才聽那些官吏說,母親要將後宮之權交與王后,是真的嗎?」

  隨姬無力道,「這事還得聽你君父安排。」

  「可母親也要爭取呀。」長公主道,「王后病了這麼多年,君父從未去看望過,如今她回來了,也不過是君父一時可憐她而己,在這宮中誰不知道得君父信任的只有母親,便是聃氏也比不上,但是為了防止意外,母親可要積極些,女兒見那些官吏大多支持母親。」

  長公主的話讓隨姬甚是驚訝,她抬起頭,久久將女兒看住。

  長公主有些不自在,「女兒說錯了嗎?」

  隨姬道,「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長公主一驚,「母親這是何意?女兒一切為母親著想,為何母親老是凝心女兒聽了什麼人挑唆?」

  隨姬搖搖頭,將女兒摟在懷裡,「母親是怕你不明是非……」隨姬想起她與公子艱那事,分明是被公子艱擺了一道。

  長公主打斷母親的話,「母親放心,女兒長大了。」

  隨姬聽了又欣慰的笑了,她撫著女兒的頭,「孺子,卻說自己長大了。」

  「母親。」長公主在隨姬懷裡一陣撒嬌。

  再說蘭林殿。

  公子艱在院中練習木劍,采微等宮人在一旁待侯著,但見公子艱一招一式練得有模有樣,幾人都面帶微笑。

  待公子艱休息,采微立即上去,拿來熱帕為他拭著汗。

  「公子今日練習比昨日好。」

  「咦?你也知劍法?」

  采微笑道,「奴婢不知,見其順暢了許多。」

  公子艱呵呵一笑,又接過采微遞來的酸梅湯大口的喝起來。

  「母妃做的湯真香。」公子艱將空碗遞給采微。

  采微笑著接過,忽爾嘆了聲氣。

  「你怎麼了?」公子艱問來。

  采微又令小廝盛來一碗,「公子喜歡主子做的飲食,怕以後難以吃到了。」

  「這是為何?」

  「王后要回來了,定是要將公子接去椒香殿住。」

  公子艱聽言頓時不悅,將碗狠狠一放,「誰說我要搬去椒香殿?」

  采微道,「難道公子能不去嗎?」

  公子艱哼了一聲,「我可不知什麼王后,我只有一個母妃,我就住在蘭林殿,誰也不能讓我搬走,便是君父也不行。」

  采微聽言一喜,「就知道主子沒白疼公子,不過……公子若不願意,定要好好與王后說,可別像現在這般大吼小叫的,若惹惱了王后,主子可要受連累了。」

  公子艱想了想,點點頭,「我知道,不可在外人面前暴露喜怒哀樂,是這個意思嗎?」

  采微笑著摸摸他的頭,「公子怎知這個理?」

  公子艱笑道,「你說的話與阿兄說的一模一樣。」

  「可是公子貞?」

  「我難道還有別的阿兄不成?」

  采微笑笑,沒再說什麼。

  通往郢都的一條官道上,侯著幾人,她們伸長著脖子望向遠外,官道曲曲折折,快入冬了,沒有什麼人馬。

  「確定是今日嗎?」

  「莫敖如此吩咐,姑娘與姑姑賴心等侯。」一個護衛說來。

  原來正是玉瓚與葉姑等人。

  昨日便得到公子元消息,王后將隨公子從馬車歸來。

  二人又驚又喜,主子平安無事,且還遇上了大王,並同意主子回宮。

  她們不知這其中曲折內情,只盼早些與主子相見。

  「來了。」葉姑突然說道,玉瓚望去,正有車隊駛來,打著楚使的旗號。

  玉瓚一喜,跑到了官道中央,使勁的揮車隊揮手。

  終於,主僕三人相見,緊緊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對她們而言,是劫後餘生,玉瓚哭得稀里嘩啦,滿是埋怨的話,卻也不敢指責主子。

  公子從在一旁看得感動,故意扯著鹿鳶的衣袖拭淚,被鹿鳶打了回來。

  「公子,用奴的袖子吧。」阿甲湊上前來。

  「滾。」被公子從一吼。

  想必主僕三人有許多話要說,鹿鳶招呼著眾人上了車,隊伍繼續前進。

  馬車上,桃夭將諸事簡單相敘,卻也承認想去刺殺陳侯,想必是瞞不住的,她輕描淡寫,也不想讓二人為她擔心。

  二人聽得緊張不己,又是噓吁,又是感謝上天的護佑。

  「公主,以後別在這麼做了,便是要……也要帶上奴婢。」玉瓚委屈。

  葉姑道,「主子平安便好,否則奴婢們一生豈安?」

  桃夭反來安慰兩人。

  之後,說到熊貲,桃夭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什麼,問來,「那信與竹鳥可有交給他人?」

  葉姑從懷裡拿出這兩樣東西,「奴一直收著,不敢胡亂交與他人。」

  桃夭鬆了口氣,將竹鳥好生打量一番,重新收入香包之中,又將信毀了。

  二人也不凝,心道主子回來了,這些東西自然也沒甚用處了。

  接著,桃夭將與熊貲的交易也說了,為了提醒二人,她與熊貲之間的關係,讓他們不要做他想。

  二人都驚訝,「大王對主子是何意?」

  桃夭苦澀道,「我且有自知之明,有些事發生過,雖是一場誤會,但又豈能以此為藉口,尋求他人原諒?他不治我的罪己是最大的寬赦。」

  二人聽言皆低下了頭。

  「所以主子這次回來是……」

  「贖罪。」桃夭想了想,「也想艱兒,還能見著他,是我最大的幸運了。」言畢挑開車簾,目光幽幽的看著外面,應該不到半日路程就到郢都了,六年未見的艱兒,如今長成得什麼模樣呢?

  二人見主子沉思著,互視一眼,為主子難過,不過,只要主子不再涉險,比什麼都好。

  如今的主子不比前些日消沉,或許因為大王終是允許她見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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