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獨立其外

  徐芳失蹤當晚，芮雪和凌可芸都在山莊。她們倆不到十點就上樓了，在凌可芸房裡坐了一會，才決定去跟陳月華談談。

  據老胡說，他聽到凌可芸和芮雪走進陳月華的房間之後，想去後院問問王貴瑞，中午是不是出去過。誰知剛進後院，就發現一道人影溜下觀景台護欄。於是老胡追了出去，一直追進仙人洞，都沒追到溜下觀景台的人。

  就在老胡準備出洞的時候，手機電筒突然熄滅，老胡一腳踩空摔下石坎，頭部磕在亂石堆上，頓時失去知覺。如果不是黎世莊帶人進洞找到老胡，不知他還得在洞裡昏迷多久。

  後來老胡一直躺在醫院，徐芳、蕭西延、王貴瑞三人進出山莊院門的順序，就是老胡告訴簡逸的。簡逸由此判斷，蕭西延進入山莊之後，王貴瑞跟在徐芳身後出了院門，然後將其迷暈藏進貨車廂中。

  正因為老胡與徐芳失蹤當晚住進醫院，所以由始至終誰也沒有懷疑過老胡。凌可芸此刻慢慢想來，徐芳失蹤當天中午，老胡打著尋找徐芳的幌子，曾無數次進出院門。

  吳亦宸下午一點發現徐芳已不在貨車廂里，而老胡曾於十二點四十離開山莊，自稱是去了一趟茶園。蕭西延當時就在山莊裡吃飯，茶園的工人中午基本都在茶樹叢中休息。在凌可芸看來，老胡這個時間去茶園根本毫無意義。

  芮雪送走老胡，從車站出來，發現凌可芸神呆呆地坐在駕駛室里，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怎麼了？走吧！」芮雪坐進車裡，打斷了凌可芸的回憶。

  「哦，發車了？」凌可芸立即發動汽車，想儘快趕回鎮上與簡逸會合。

  「你還在想老胡剛才的話？」芮雪一眼看透可芸的心思。

  

  「嗯，我們都把他給忽略了。其實周六中午，老胡完全有時間和機會，將徐芳轉移。」

  「可你別忘了，徐芳的死亡時間是下午四點到六點。」

  「我沒忘，簡逸已經下山，我們約好去鎮派出所會面，陳月華應該清楚，下午四點至六點，老胡有沒有出去過。」

  「老胡當天晚上就被送到醫院，吳亦宸是周日晚上八點四十左右離開山莊的，老胡總不可能跟吳亦宸的死扯上關係吧？」

  「去醫院問問不就清楚了。」

  凌可芸把車開進縣醫院，芮雪到住院部問清老胡的管床醫生，當即把宋景安請進了保衛科辦公室。

  「宋醫生，你好，我是林城警局刑偵隊探員芮雪，想向你了解一下胡錦泉的情況。」

  「噢，你想了解什麼情況？」

  「周日晚上八點至凌晨一點，胡錦泉在醫院嗎？」

  「應該在吧，那天晚上不是我值班。這事護士比我清楚，你們等一下，我去護士站看看，那天晚上是誰當班。」

  幾分鐘後，宋景安帶來一名二十多歲的護士小姐。

  「警官，我剛才問過小陳了，周日晚上九點，胡錦泉就睡了，十一點護士查房，他也在病房裡睡覺。」

  芮雪看著護士問道：「是這樣嗎？」

  「嗯，是這樣。」

  「之後胡錦泉有沒有出去過？」

  「沒有。」

  「你確定？」

  「確定。」

  「好的，謝謝你！」

  護士的話無疑是給凌可芸潑了一大瓢冷水，周日晚上老胡既然沒有離開醫院，那他肯定不具備作案時間，也不可能有謀殺吳亦宸的嫌疑。

  「怎麼樣，現在你還懷疑老胡嗎？」芮雪得意洋揚地看著凌可芸。

  「嗬，也許是我太敏感了，走吧。」

  凌可芸和芮雪離開醫院，趕到鎮派出所，簡逸已經在辦案室里等了幾分鐘。

  「你們怎麼這麼久才到？」

  芮雪正色說道：「我們去醫院見了周日晚上當班的護士，已經證實，老胡當晚一直在醫院睡覺。」

  簡逸一言不發，示意門外的警員把陳月華帶來辦案室。

  今天再見到陳月華，她似乎比前兩天更加憔悴，頭髮有些凌亂，眼睛也現出了黑眼圈。

  「警官，你什麼時候能放我回去？」

  「短時間內你恐怕是回不去了。」簡逸看見陳月華的狀態，心裡也是唏噓不已。「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徐芳失蹤當天下午四點至六點，胡錦泉在山莊嗎？」

  「老胡？」陳月華深感意外，皺眉回憶片刻，竟感覺記憶有些模糊。「我，我記不清了。當時前院有十幾個來燒烤的客人，他應該是在前院吧。」

  簡逸深深嘆了口氣，讓警員把陳月華送回去，再把王貴瑞帶過來。

  芮雪看著陳月華落寞的背影，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其實她也是受害者。」

  凌可芸和簡逸都沒答話，陳月華與賀康之間的是是非非，恐怕誰也說不清楚。

  警員把王貴瑞帶進辦案室，他的情況跟陳月華也相差無幾，同樣是重重的黑眼圈，臉色也很難看。

  「警官，我的問題嚴重嗎？到底會判多久？」

  簡逸淡然一笑：「這個問題，到時候有人會跟你談。現在你先回憶一下，周六下午四點到六點，胡錦泉在不在山莊？」

  「老胡？」王貴瑞愣了一下，腦子飛速轉動。「徐芳是老胡殺的？」

  「王貴瑞，你最好還是先回答我的問題。」

  「呃……，四點我在廚房，一直待到快六點才出來，當時老胡和吳亦宸在後院不知聊什麼。劉艷叫大家吃飯，他們才來餐廳。」

  「下午那些客人是什麼時候離開山莊的？」

  「六點不到，就是我從廚房出來前幾分鐘走的。」

  「劉艷也一直在廚房？」

  「呃，劉艷除了去前院上菜，其他時間都在廚房。」

  「胡錦泉和徐芳的關係怎麼樣？」

  「一般吧，徐芳平時很少搭理老胡，只有需要維修東西的時候，才會跟他說幾句話。」

  「那吳亦宸呢，老胡和吳亦宸應該談得來吧？」

  「其實也不是很談得來，平時吳亦宸就愛跟徐芳和月華待在一起，劉艷跟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廚房。老胡總是一個人，四處檢查山莊一應設施，一旦發現損壞，馬上就進行維修，他倒是挺負責的。」

  「剛才你不是說吳亦宸和老胡在後院聊天嗎？」

  「那天他們確實是在後院聊天，不過這種情況很少見。老胡到山莊一年多，他和吳亦宸在後院聊天的次數，估計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胡錦泉是怎麼到山莊上班的？」

  「呃，是老賀找來的。山莊需要水電工，老胡差不多什麼都會修，還會做木匠活，我記得好像是誰介紹給老賀的。」

  「你好好想想，是誰介紹胡錦泉給老賀的？」

  「我想不起來了，胡錦泉剛來的時候，老賀說過一次，當時我也沒留心聽。要不你問問楊立強，老賀可能跟他說過。」

  楊立強已經從鎮派出所回了秀峰村，簡逸謝過當班警員，心急火燎地催著凌可芸和芮雪趕回村里，三人徑直去了楊立強的養雞場。

  為了兌現承諾，楊立強已經賣掉場子裡所有的雞，準備湊齊八萬塊錢，先把欠賀康的帳還給陳月華。

  簡逸看著空蕩蕩的養雞場，對楊立強又多了幾分信任。

  「楊立強，你認識老胡吧？」

  「認識啊，他和老賀來我這吃過飯。」

  「你知道老胡是怎麼到山莊上班的嗎？」

  「老胡原來跟鎮上沙發廠的李文俊干，後來沙發廠不搞了，李文俊就介紹老胡去老賀那上班。」

  「沙發廠為什麼不搞了？」

  「生意做不下去啊，那種小作坊根本就競爭不過外面的家具廠。」

  「你知道李文俊的電話嗎？」

  「知道。」

  楊立強翻出手機通訊錄，遞到簡逸面前。

  「你好，請問是李文俊嗎，我是林城警局刑偵隊的，剛從楊立強這拿到你的手機號碼。」

  「有什麼事嗎？」

  「我想向你了解一下，胡錦泉的情況。」

  「胡錦泉，他不是去雲嶺山莊了嗎？」

  「對，請問你和胡錦泉是怎麼認識的？」

  「他來我廠里找工作，我那招木工，看他手藝還行，就把他留下了。」

  「胡錦泉在你廠里幹了多久？」

  「七八個月吧，他來的時候廠子就不太景氣，我勉強又維持了幾個月，最後實在干不下去了，就介紹他去老賀那上班。」

  「胡錦泉到你那上班的時候，知道你廠里的情況嗎？」

  「可能也知道一些吧，但他急著找工作，廠里雖然生意不好，但工人工資我都是按時發放，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哦，謝謝你了！」

  簡逸掛了電話，告別楊立強，三人一道去了村警務室。黎世莊不知去了哪裡，簡逸推開虛掩的房門，心事煩亂地坐到椅中。

  「真是見鬼了，陳月華、王貴瑞、劉艷竟然都不清楚，老胡周六下午四點至六點，到底在不在山莊裡。」芮雪簡直難以相信，老胡這麼個大活人，居然沒人注意他的行蹤。

  凌可芸淡然笑道：「王貴瑞說得很清楚，山莊裡六個人，陳月華、徐芳、吳亦宸是個小團體，劉艷和王貴瑞基本待在廚房。只有老胡成天四處查看山莊設施，他人在山莊，似乎又獨立其外。別人看不到他，就會認為他在維修山莊設施。」

  芮雪頓覺驚訝：「這麼說，老胡是故意把自己孤立起來？」

  簡逸又是一聲長嘆：「對，只有這樣，胡錦泉無論做任何事，都不會惹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