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心中無鬼

  今天是星期二，也是案發第四天。直至目前為止，簡逸和一眾探員還未能找到一條真正有用的線索。二中隊成員齊聚雲嶺山莊，各組交流了調查進展，基本統一了看法，同意簡逸以雞血作為新的突破口。

  

  侯峰最晚趕到山莊，他帶回來的信息，既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

  鎮派出所協助排查自鎖尼龍扎帶來源，證實吳亦宸十天前，從鎮上一家熟人開的五金店要了十根自鎖扎帶，生產編碼與吳亦宸手腕上的扎帶一致。

  侯峰上山途中，接到壁縣寶頂派出所的電話，蕭西延的父親和妻子，看過吳亦宸和徐芳照片，均表示從未見過兩人，也不認識那張照片上的姑娘。

  「芮雪，你說蕭西延看到照片表現異常，你真能讀懂他眼中釋放的情感嗎？」劉勇對芮雪的表述持懷疑態度。

  「呃，蕭西延乍然看到照片時，眼角輕微抽動，眼裡閃過淡淡的傷感，這些可芸也看到了。」芮雪求助地看向凌可芸。

  「劉哥，蕭西延第一眼看到照片，他的反應確實不太正常。我第二次讓他看照片，他的眼神和表情才恢復如常。但他馬上找了一個藉口離開屋子，再回到屋裡之後，蕭西延沒有再看過一眼擺在他面前的照片，我認為他是在逃避。」凌可芸對自己的觀察力十分自信，她相信自己絕不會看錯。

  「可事實證明，蕭西延的家人從未見過吳亦宸、徐芳，還有那張照片上的姑娘。如果按照你的猜測，蕭西延是因為這個來歷不明的姑娘，才設計謀殺徐芳和吳亦宸，蕭西延的父親和妻子，不可能沒見過這三個人。」劉勇顯然更相信寶頂派出所轄區片警的工作能力。

  杜晨大點其頭，「可芸，根據調查顯示，吳亦宸和徐芳都沒有去過天川省，蕭西延在去年三月以前，也未曾來過黔州。」

  「所以我才認為這張照片上的姑娘尤為重要，徐芳屋裡還有一些她自己的照片，全都收在衣櫃抽屜里，只有這張照片單獨放在觸手可及的床頭櫃中。吳亦宸逃走的當天下午四點過，曾獨自上過二樓，之後我和芮雪發現徐芳的房間有被人翻動的痕跡。我很懷疑，吳亦宸翻動徐芳的房間，就是想找這張照片。」

  鍾念半信半疑地問道：「當天除了吳亦宸，沒人上過二樓嗎？」

  「有，頭天晚上陳月華住在徐芳房間，第二天早上起來，她簡單收拾過房間。直到當天晚上，陳月華才上樓回自己房間休息。整個白天，只有吳亦宸上過二樓。」凌可芸曾反覆詢問過劉艷和陳月華，當天唯一可能進入徐芳房間的就是吳亦宸。

  廖成山也有疑問：「既然吳亦宸在找這張照片，他為什麼不把照片拿走呢？」

  凌可芸心裡早有答案：「我估計，吳亦宸找這張照片的目的是想確認，徐芳是否真的持有這張照片。據王東明、莫光富、黃楠等人反映，吳亦宸並不情願給徐友德拉貨，他對此早有怨言。但出於忌憚，只能順應徐芳的要求。」

  「忌憚？」劉勇皺著眉頭瞥向簡逸。

  「對，忌憚。吳亦宸一周前向黃楠打聽黃建昌的施工隊，王東明證實吳亦宸想離開秀峰村出去打工。還有吳亦宸的表哥何鈞原和莫光富，這四人異口同聲地證明吳亦宸對徐芳早有怨言，但又不敢表露出來。這張照片放在徐芳的床頭櫃中，吳亦宸在徐芳失蹤的第二天下午，才找機會上樓翻動徐芳房間，這就是忌憚。」

  在劉勇、杜晨等人到達山莊之前，簡逸就與凌可芸和芮雪，對照片與徐芳和吳亦宸的關係做過深入討論。以上猜測雖然暫時無法證實，但這些結論卻是將實際發生的事一一串聯所得。

  杜晨對簡逸十分信任，但對芮雪和凌可芸有所保留。「小雪，可芸，除了這張照片，你們在徐芳的房間裡，就沒找到其他可疑物品？」

  芮雪和凌可芸同時搖頭，齊聲說了一句「沒有。」

  杜晨不再猶豫，欣然接受簡逸分派的任務：「那好吧，我和老劉、成山去山腰找線索。」

  「大家辛苦了！」簡逸站得筆直，正色向杜晨三人行了一個注目禮。

  「芮雪，把照片給我吧！」鍾念打開筆記本電腦，準備將那個姑娘的照片掃描進電腦，上網查詢此人身份信息。

  杜晨和劉勇、廖成山剛走，一名二十來歲的小伙子站在院門外，操著天川省口音朝大廳里喊了一聲：「有人嗎？」

  凌可芸打眼一看，那小伙子眉目竟與蕭西延有幾分相似，連忙跑到院門前問道：「你是不是叫蕭昱平？」

  「是啊，你怎麼知道？」小伙子正是蕭西延的兒子肖昱平。

  「嗬嗬，我聽你父親提過。」凌可芸轉頭看向簡逸，臉上平添幾分猶疑。

  芮雪從鍾念手上抽過照片，一陣小跑來到肖昱平面前。「呃，肖昱平，你見過這個人嗎？」

  肖昱平滿臉疑惑，不知道芮雪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很認真的看了一下照片。「我沒見過這個人，你們認識我爸？」

  芮雪立馬點頭：「是的，我們都認識蕭叔，他就在前面的茶園，我帶你過去。」

  「好啊，謝謝你了！」肖昱平抬手拉了一下背包肩帶，嘴角露出感謝的笑容。

  「我陪你們一起去吧！」凌可芸再次扭頭給簡逸傳遞眼色，後者走到大廳門口，輕輕點頭回應。

  芮雪招呼肖昱平往茶園方向走去，凌可芸跟在二人身後，心裡隱隱有些擔憂。蕭西延的兒子居然這個時候來看他，萬一真的找到對蕭西延不利的證據，肖昱平會不會對父親大失所望。

  「昱平，你是第一次來黔州吧？」芮雪似乎很喜歡這個穿著樸素的小伙子。

  「是啊，我走了老半天，都沒看到茶園，還以為走錯路了。」肖昱平笑得十分靦腆，還不太適應芮雪的熱情。

  「昱平，你有兄弟姐妹嗎？」芮雪開始打探蕭家的底細。

  「沒有。」

  「你媽媽和爺爺知道你來黔州看爸爸嗎？」

  「知道，路費還是我媽給的呢。」

  「呃，你爸爸有兄弟姐妹嗎？」

  肖昱平微微皺了下眉。「嗬，沒有，我爸也是獨子。」

  三人走進茶園大門，簡易房開著門，芮雪大聲叫道：「蕭叔，你兒子來了！」

  肖昱平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芮雪，口中輕聲提醒：「姐，我爸聽不見。」

  「嗨！你瞧我，一高興什麼都忘了。」

  芮雪加快腳步，當先衝進簡易房，蕭西延背著身子站在案板前，電磁爐上正煮著麵條。芮雪伸手在蕭西延眼前一晃，拉著他走到門邊。

  「昱平！」蕭西延激動地迎上前去，一把抓住肖昱平的胳膊，慈愛地端詳兒子的臉。

  「爸！」肖昱平興奮地拉著父親的手，眼裡瀰漫一層水汽。

  「來來，進屋進屋，你餓了吧，爸煮了麵條，你先墊墊肚子，待會我去買菜，晚上爸給你做好吃的。」蕭西延把兒子領進屋裡，又轉身走回門邊。「小芮，小凌，謝謝你們帶昱平過來。你們晚上要是沒事，就叫上小簡，一塊來我這吃飯。」

  「呵呵，蕭叔，你太客氣了。」芮雪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你們爺倆先聊著，我和小凌回去了。」

  蕭西延笑著點點頭，轉身走到兒子面前。

  凌可芸一言不發走出茶園大門，芮雪見她情緒低落，不禁感到奇怪。

  「可芸，你怎麼了？」

  凌可芸回頭掃了一眼簡易房，心情沉重地問道：「你還記得我們討論過，吳亦宸為什麼要在蕭西延背後敲鑼嗎？」

  芮雪怔了一下，隨即說道：「吳亦宸想試探蕭西延是不是真聾。」

  「對，當時我們猜測，吳亦宸跟別人說話時，發現蕭西延就在附近，擔心他們說的話被蕭西延聽到，所以借鑼聲驚嚇觀察蕭西延的反應。」

  「可事實證明，蕭西延確實聽不到聲音。」

  「對，現在，我也相信他聽不到聲音。」

  「然後呢？」芮雪猜到凌可芸還有下文。

  「一個聾人要做那麼多的事，風險似乎太大了。」

  芮雪立刻領會凌可芸的意思，蕭西延聽不到聲音，他無論做任何事，隨時都存在暴露的風險。周六中午，徐芳被王貴瑞迷暈藏進吳亦宸的貨車之中。假設蕭西延要將徐芳轉移，他根本無法知道，身後會是什麼情況。

  貨車就停在山莊院牆外面，周六中午十二點至下午一點，那撥燒烤的客人已經到了山莊，院牆外除了吳亦宸的貨車，還有四輛客人的車子。蕭西延打開貨車廂門，難道就不擔心會被進進出出的客人看見嗎？

  「你說得對，蕭西延若想轉移徐芳的話，真的需要冒很大的風險。他耳朵聽不見，永遠不可能知道，身後會不會有人看見他做那些事。也許，徐芳的案子根本就與蕭西延無關。我們對他的懷疑，可能完全錯了！」芮雪失落地垂下頭來。

  凌可芸嘴角掛起無奈的苦笑，蕭西延如果真的殺了徐芳和吳亦宸，這個時候絕不會讓兒子來長坪山。但是肖昱平來了，這說明蕭西延心裡沒有鬼。他只要什麼都沒做過，就不怕在兒子面前失去父親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