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布控

  根據經偵計東年的調查，袁輝遺物中丟失的那張農信儲蓄卡，餘額五十萬元。若以這種螞蟻搬家的方式，每晚從銀聯ATM機上取款兩萬。用不了一個月，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五十萬收入囊中。

  這位神秘的取款人，必定是謀殺袁輝的兇手。電話手錶的行動軌跡，並未完全排除謝軍的殺人嫌疑。但簡逸和凌可芸更傾向於許博殺人盜卡。目前尚未發現許博行蹤，只有他能每天自由往來於林城各區域的ATM機。

  簡逸明面上解除了對謝軍的監控，抓獲劉舒雲後，暗中又讓鍾念繼續監視謝軍，所以他肯定沒機會每晚跑出去取款。

  從袁輝死亡當天算起，今晚應該是盜卡嫌疑人第六次取款。簡逸請求巡警大隊、治安大隊、110監控中心聯合搜捕嫌疑人——許博，此人照片在一小時內就傳遍各基層民警的工作群。

  嫌疑人取款地點不固定，取款時間卻很規律，基本集中在夜間十一點半至十二點之間。經過分析簡逸發現，嫌疑人前五次取款，選擇的ATM機網點，均分部於林城各區夜場附近。夜間十一點半至十二點，正是夜場臨近散場的時間，夜場周邊街道的行人、車輛短時間內增多，不但便於嫌疑人隱蔽，同樣也便於逃匿。

  簡逸查看了向銀行部門調取的ATM機監控視頻，嫌疑人前五次取款，穿的都是同一件黑色連帽短袖衫。進入銀行自助網點時，寬大的帽檐遮住臉的上半部分，臉的下半部分又被口罩擋住，的確是整張臉都被遮住了。別說看不到樣貌，連是男是女都難以分辨。

  作完相關部署，距嫌疑人的取款時間還有剩一個小時，簡逸帶著凌可芸前往謝軍住處。鍾念剛傳回消息，謝軍十點整離開濱河新城，回了自己租的房子。

  聽到敲門聲，謝軍開門見是簡逸，微微有點驚訝：「簡隊長！」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攪你。」簡逸口不應心表達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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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我剛到家，也還沒休息，兩位請進。」謝軍笑了笑了，做了個請的手勢。

  凌可芸和簡逸進屋，隨便找了位子坐下，謝軍給二人倒了兩杯水。

  「簡隊找我有事？」

  「嗯，我想問問，二十號下午六點半到晚上十點，你在什麼地方。」簡逸的表情，像是第一次問起這個問題。

  「二十號！」謝軍一愣，似乎有些疑惑。「那天在刑警隊我不是說過了嗎，六點半我剛到何瑩那，一直待到十點過才回來。」

  「當時你只說，六點半到的何瑩那，沒說待到十點過才走。」

  「嗬，是嗎！」謝軍淡然一笑。

  「何瑩也在家？」

  「是啊，在她家吃完飯，我們看了會電視。」

  「什麼電視？」

  謝軍顯然沒想到簡逸會問得這麼仔細，「呃……，甄嬛傳。」

  「你喜歡清宮劇？」

  「何瑩喜歡看，我陪她看了一會就睡著了，醒來已經十點過，我就先走了。」

  「你知道袁輝有張農信卡嗎？」

  「我不清楚，他的卡應該都在錢包里吧，平時別人也看不著。」

  「發現袁輝屍體時，他的遺物中少了一張農信卡。我們請農信銀行協助調查，發現袁輝沒在農信行辦過卡。」

  「那你們怎麼知道他少了一張卡？」

  「楚依依說的。」

  「楚依依？」謝軍頗顯驚奇。「她又回林城了？」

  「是啊，她不知道袁輝死了，自己開門進了袁輝的家。」

  「他們不是分手了嗎，怎麼還有袁輝家的鑰匙。」

  「這不奇怪，可能當時沒把鑰匙還給袁輝。但楚依依走後，袁輝居然沒換門鎖，這倒有點讓人難以理解。」簡逸不明白袁輝是怎麼想的。

  謝軍微微搖頭：「可能袁輝還想著楚依依能回來吧！」

  「袁輝很喜歡楚依依？」

  「應該是吧，楚依依走了幾個月，袁輝也沒交別的女朋友。」

  「楚依依認識許博嗎？」

  「見過一兩面，但是不熟。」

  簡逸心裡惦著取款人，看時間不早，向謝軍作別：「好吧，今天就聊到這，我們走了，你休息吧。」

  「那你們慢走。」謝軍很客氣，將二人送出門外。

  凌可芸一直沒說話，她覺得這樣的詢問已經沒有意義。

  簡逸心情格外沉重，今晚部署的搜捕行動陣仗太大，萬一驚動嫌疑人令其龜縮不出，操勞各部門警員不說，他在嚴大面前也難交代。但最關鍵的還是他手上的案子，直到現在也未能鎖定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他總不能老拿許博說事吧，這傢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倘若今晚那張農信卡沒有提款，簡逸真不知道如何收尾。

  「你在想什麼？」凌可芸發現簡逸情緒低落，想聊聊幫他放鬆。

  「我擔心，盜卡嫌疑人今晚不出來取款怎麼辦。」

  「他又不知道，警方已獲知這張卡的存在，今晚肯定會接著取款。」

  「怕就怕投入警力太多，反而打草驚蛇。但布點少了，又容易讓嫌疑人漏網。」

  「我有種預感，嫌疑人今晚還會得手。」

  「你是說，我們抓不住他？」

  「我不是質疑警隊的能力，只是覺得勝算太低。林城六個城區，靠近夜場的自助銀行網點有四十多個。你能協調到的警力，只能勉強覆蓋其中百分之七十的網點。有些區域，一組人要負責兩個點。我們無法預知，嫌疑人具體在何時、何地以何種裝扮出現，誰敢保證就一定能抓到人。」

  簡逸自然明白，可芸說的都是實情，深深地嘆了口氣：「如果今晚再讓他得手，我只能讓農信行凍結那張卡了。」

  「不，凍結了那張卡，嫌疑人就不會再露面了。只要他繼續用那張卡取錢，遲早能抓住他。我覺得不能只顧著夜間銀行，還有一項工作需要同時進行。」

  「你是說搜尋許博？」

  「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向各分局及周邊縣市警局、各轄區派出所、社區街道，發了協查通報，各鄉鎮警務室也都有許博的照片，可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警方到目前為止，甚至沒有接到一起發現疑似人物的報告。」

  「也許，從一開始我們的搜查方向就錯了。」

  「方向錯了？」簡逸惑然凝視可芸。「怎麼錯了？」

  「現在大部分小區、商住樓都安裝了監控設施。如果你是許博，敢長期躲在有監控的地方嗎？」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躲在城郊鄉下？」

  「不僅是鄉下，而且是人跡稀少，又不會引起別人注意的地方。並且，能夠保證他可以自由出入。」

  簡逸想到一個地方：「比如城郊的爛尾別墅！」

  「嗯！」凌可芸連連點頭，「還有城鄉結合部那些獨門獨戶的自建房。」

  「你說，許博是怎麼找到合適的藏身處的？」簡逸腦子轉得很快，幾乎馬上猜到藏身處的來源。

  「呃……」凌可芸靜心細想，思路回到許博曾從事的職業，「瑞騰裝飾公司！」

  「對！許博藏身之處，一定跟瑞騰公司承接過的裝修工程有關。」

  「誒，我們早該想到的。」

  「是啊，這段時間真是被案子搞昏頭了。幸虧有你提醒，要不然我還會把精力都放到各處的監控上。」

  「主要還是袁輝的死，令我們猝不及防，被擾亂了方寸，抽不出精力去考慮更多問題。」

  「趕緊走吧，馬上就十一點半了。」簡逸面露喜色，雖然他還是沒有把握能在今晚抓住盜卡嫌疑人，但心裡已經有了搜尋許博的方向。

  濱河新城1號樓0203室的房主傅菊英，有個兒子叫羅國慶，四十出頭還是單身。傅菊英屬於拆遷戶，在小區外圍有個門面。母子倆沒有工作，靠著門面租金生活，日子過得也還滋潤。就是那羅國慶好吃懶做，又好酒貪杯，常惹傅菊英生氣，兩母子隔三岔五就要大吵一頓。

  今晚羅國慶又喝醉了，回到家打不開門，握著拳頭把自家房門砸得山響。可傅菊英死活就是不給兒子開門，吵得上下幾層樓的鄰居都無法休息。

  小區保安上樓勸解，羅國慶扯著保安就罵，鄰居怎麼勸他也不撒手，傅菊英任由兒子在門外胡鬧，始終不願露面。

  監控室的保安老王，對傅菊英母子還算熟悉，見這個鬧法也是回事，就跟鍾念商量：「小鍾啊，要不你去幫我嚇嚇羅國慶，讓他別鬧了。我好好勸勸傅菊英，讓她給羅國慶開門。」

  「行，我跟你過去。」鍾念在小區監控室待了幾天，跟老王早混熟了。老哥哥開口，鍾念也不好拒絕。

  老王關好監控室的門，兩人一同穿過小區廣場去了1號樓。羅國慶確實醉得不成樣子，鍾念向他出示了警官證，才把他鎮住不再胡攪蠻纏。

  十一點四十五分，濱河路社區醫院的醫護人員，結束一天的忙碌，開始與夜班人員交接工作。一名頭套工作帽、臉戴白口罩的醫生，從側門進入門診大廳，徑直走向早已下班的收費處，在銀聯提款機前插進一張農信卡，分四次取出兩萬元現金，隨後仍是由側門離開門診大廳。

  簡逸正拿著對講機與各小組確認各布控點的情況，突然接到計東年的電話。

  「小簡，農信卡在濱河路社區醫院銀聯提款機又取走了兩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