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閃光點

  距保險公司大門不遠的人行天橋上，一名頭戴太陽帽的行人放慢腳步，側著臉望向匯入車流中的黑色奔馳。寬大的墨鏡幾乎擋住了他的半張臉，卻遮不住他微微抽動的嘴角。

  杜晨駕駛的五菱宏光與黑色奔馳之間隔著兩輛車，打開免提的手機揚聲器響起侯峰的聲音。

  「老杜，你看清車牌號了嗎？」

  「我這雙眼睛還能看錯嗎，你少磨嘰，車主到底是誰？」

  「車主叫邵偉，一個小律師。」

  「律師？這名字聽著耳熟。」

  「老簡跟他打過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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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來了，他是凌可芸的那個學長。」

  「對，是他。」

  「這丫頭不是瞎胡鬧嗎！」

  「唉，我先掛了。」

  簡逸面沉如水，他完全沒有想到，凌可芸竟能說動邵偉，給範文琳施美男計。不過話說回來，邵偉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的確很能討女人歡心。就怕這傢伙演技不行，萬一被範文琳識破，反而會增加抓捕許博的難度。

  「頭，要不我去找邵偉談談。」

  「找他談也沒用，他不會買你的帳。難得可芸開口請他幫忙，他怎麼會錯過親近可芸的機會。」

  「那就公事公辦，我可以警告他……」

  「警告他什麼？不准他隨便泡妞？別忘了他是律師，隨時能找出一堆合法理由反駁你的警告。」

  「難道拿他沒辦法了？」

  「這事你別管了，還是我跟那丫頭談談吧。」

  「嗬嗬，你可別把凌丫頭惹毛了，反倒給那破律師創造機會。」

  「行了，我心裡有數。」

  奔馳在平惠小區大門停下，範文琳一隻腳踏出車門，邵偉微笑著回過臉，認真地做著最後的努力。

  「范小姐，我跟富華保險那邊很熟，你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給我打電話。」

  「謝謝你送我回來！」範文琳下了車，準備關上車門。

  「范小姐！」

  「邵律師還有事嗎？」

  「呃……」邵偉仿佛有些難為情：「范小姐能給我留個電話嗎？」

  範文琳猶豫了一下，輕聲說出自己的電話號碼。

  「謝謝！」邵偉顯得很高興，舉著手機晃了晃，「要是接到我的電話，希望你不會認為我太冒昧。」

  範文琳不知如何回應，她已經很久沒嘗試過這種被人追求的感覺。

  「再見！」邵偉滿懷期待的笑意，很容易令人相信，他是真的想再次見面。

  「再見！」範文琳暗自心動，卻不敢有任何表示，只能矜持地推關車門。

  邵偉驅車離去，範文琳在小區門口站了許久，緩緩邁動腳步，走向她和許博曾經的「家」。

  上樓剛打開房門，包里響起手機鈴聲。範文琳連忙掏出手機，看到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略顯失望地按下接聽鍵。

  「餵……」

  「送你的那個男人是誰？」

  「你打錯了。」

  範文琳立即掛斷電話，內心焦躁不安。她和許博早有約定，絕不通過電話聯繫對方。現在許博不但給她打電話，居然還敢監視她，並且用責問的口吻跟她說話，這讓她異常惱怒。

  跟英俊瀟灑的邵偉相比，昨夜像賊一樣摸進屋裡的許博，簡直叫人噁心。範文琳關掉手機，腦中倏然閃過一個念頭，嘴裡喃喃低語「你怎麼不被車撞死！」

  聽到有人敲門，凌可芸馬上猜到來的是誰。也沒出聲回應，直接打開房門。

  「進來吧！」

  簡逸一邊走進客廳，一邊厲聲問道：「是你叫邵偉接近範文琳的？」

  「嗯。」凌可芸輕輕應了一聲。

  「你想過這樣做的後果嗎？」

  「當然想過，如果邵偉成功吸引範文琳，她和許博的關係就會出現問題。如果邵偉被識破，許博短期內不會輕易跟範文琳見面。但只是短期內，最多十天半個月，僅此而已。」

  「範文琳不是傻子，怎麼會相信邵偉對她一見鍾情。她很清楚警方懷疑她，甚至可能猜到自己被監控，邵偉這個時候出現，明顯就是離間她和許博的關係。」

  「我不這麼看，範文琳並不知道，我們發現許博沒死，更想不到警方已經確認死者是蔣明發。她仍在繼續原定的計劃，否則今天就不會去保險公司。」

  「但邵偉一出現，情況就變了。範文琳對你接觸沈媛很反感，她會懷疑沈媛暴露了蔣明發的失蹤。為了保護自己，範文琳會讓許博藏得更深。而且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邵偉瓦解的。」

  「不。我比你更了解女人，範文琳和許博為什麼要設計殺人？為了錢。許博家境貧寒，範文琳家的條件也不好，所以她媽媽想讓她找一個條件更好的男朋友。許博很愛範文琳，曾在範文琳提出分手時不惜自殺相脅。這既是愛的表現，但在某種情況下，也是無能的表現。」

  簡逸沒有打斷凌可芸，靜靜聽著她對「女人」的獨特見解。

  「範文琳對沈媛說過，許博是真心對她好。除了許博，可能找不到第二個男人會這樣對她。可許博對範文琳的『好』是什麼？是每個月把工資全交給她，家務事全包，還給她洗襪子內褲，甚至為她自殺。你能從其中看到許博身上的閃光點嗎？」

  簡逸閉口不言，但已經聽懂凌可芸的意思。

  「許博算不上英俊瀟灑，社會關係一般，那份月薪工資三千多的工作，還是謝軍介紹的。範文琳的媽媽覺得許博沒出息，慫恿女兒跟他分手，他竟以自殺博取同情。如果有更好的選擇，範文琳會甘心跟許博這種男人在一起嗎？」

  「也有條件不錯的男士追過範文琳。」

  「你說的是羅啟康？他的條件還不夠好。羅啟康三十多歲還沒結婚，在珍茅酒業幹了七八年，開一部中老年工薪階層專屬座駕——寶來，這說明他既不懂浪漫，也沒什麼經濟實力。老羅的條件，還不足以讓範文琳放棄她和許博的感情。」

  「邵偉能讓範文琳放棄感情？」簡逸看不出邵偉比自己強在哪，搞不懂凌可芸為何如此看重邵偉。

  「至少他能讓範文琳厭惡許博，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為了一百來萬，許博後半生將東躲西藏，範文琳從此過上提心弔膽的日子。與邵偉相識後，她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許博永遠都給不了，邵偉能為範文琳提供的優越生活。」

  「邵偉真有那麼優秀？範文琳會信任他嗎？」

  「即使現在還不太相信，但用不了多久，也許只需要幾天，範文琳就會開始接受邵偉，這不僅僅是單純的信任問題。」

  「還有什麼問題？」

  「關鍵在於，範文琳對自己很有信心。邵偉對她展開的攻勢，會讓她極其自信，認為自己是個極具吸引力的女人。」

  「邵偉真有那麼好的演技？」

  「可以說是演技，但想取得女人的信任，靠的不是演技，而是男人認真做一件事的態度。」

  「在我來之前，範文琳接到一個電話，通話三秒就被掛斷了，是從福源路公共電話亭打出來的。」

  「是許博？」

  「很可能是他，我讓侯峰去福源路調監控了。」

  「謝軍那邊一直沒動靜？」

  「嗯，袁輝死後，謝軍跟何瑩住到一起，兩個人每天正常上下班，杜晨在消防樓道遇見的清潔工再也沒有出現。」

  「這就奇怪了！」

  「我先走了，有事聯繫。」

  「嗯。」

  謝軍下班回到濱河新城，一進門就聞到飯菜的香氣。何瑩穿著圍裙，把剛做好的菜擺到餐桌上。

  「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洗個手準備吃飯。」

  謝軍洗了手坐到桌邊，看著色香味俱佳的四菜一湯，突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特意問了一句：「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了？」何瑩笑著趴在謝軍肩膀上，「你看，都是你喜歡的菜，待會多吃點，我去拿瓶紅酒。」

  「沒有禮物嗎？」謝軍拉住何瑩的手。

  何瑩順勢躺到謝軍懷裡，「我就是最好的禮物！」

  「那今晚你可要任我處置了！」

  「你這壞東西，成天淨想那些事！」

  「嗬嗬，你不想嗎？」謝軍一隻手抱緊何瑩，另一隻手伸進了圍裙下。

  「你別急啊，飯還沒吃呢！」何瑩掙開謝軍的手，從廚房拿來紅酒，倒進自己和謝軍面前的酒杯，隨後舉杯敬道：「祝你生日快樂，身體健康，工作順利，萬事如意！」

  「謝謝！搞得這么正式，我都不適應了。」謝軍端起酒杯，一口吞下大半。

  何瑩卻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鄭重說道：「軍，你能辭職回公司幫我嗎？」

  謝軍不禁皺眉，顯得有些為難，「瑩瑩，袁輝的事，警方還沒查清楚，我現在回公司，可能不太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袁輝被殺跟你又沒關係。」

  「可別人不會這麼認為。」

  「唉，袁輝到底是誰殺的？」

  「警方還沒查到。」

  「那你覺得是誰呢？」

  「我怎麼會知道？」

  「你是不是告訴許博，袁輝可能會殺他？」

  「我只是警告他，千萬別威脅袁輝。」

  「這件事你還告訴誰了？」

  「除了警方和姓凌那女的，我誰也沒說。」謝軍很不高興，推開酒杯責問道：「你懷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