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死亡證明

  隨便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外賣餐盒，範文琳聽到敲門聲，從貓眼看到侯峰和凌可芸在門外，不由微微皺眉。

  「警官。」範文琳給侯峰打了個招呼，對凌可芸視而不見。

  「范小姐，我們能進來嗎？」侯峰用透明文件袋輕輕拍著褲腿。

  

  「請進。」

  侯峰和凌可芸進了客廳，範文琳淡然請二人坐下。

  誰也沒急著開口，凌可芸靜靜看著範文琳，侯峰若無其事地環視客廳一遍。

  「警官，你找我有事嗎？」範文琳的視線掃過侯峰放在茶几上的文件袋。

  「嗯，我們是給你送死亡證明來的。」侯峰從文件袋裡抽出警方出具的死亡證明。

  範文琳略感意外，眼中迅速閃過一種很難看懂的神情。遲疑片刻，才緩緩伸手接過死亡證明。

  該證明詳細說明，警方在許博失蹤三月後找到其屍體，經法醫檢驗，認定為他殺。警方根據現場痕跡推斷，許博因被劫意外遇害死亡，准予對屍體進行處理。

  範文琳拿著死亡證明呆看良久，眼中淚光閃現，輕輕吸著鼻子。

  凌可芸同情地長嘆一聲，「范姐，請節哀！人死不能復生，你要打起精神，後續還有很多事需要做。」

  「嗯，謝謝關心。」範文琳對凌可芸的態度稍有轉變。

  凌可芸繼續說道：「白髮人送黑髮人，許伯父肯定很難接受。范姐，要不我陪你一起給許伯父送死亡證明吧？」

  範文琳憂傷地搖頭：「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還是我自己去吧。」

  「好吧。」凌可芸也不堅持。

  侯峰輕咳一聲，「呃，范小姐，許博的遺體已送到殯儀館，需要家屬過去簽字火化。」

  範文琳一臉難色，「警官，許伯父年紀大了，腿腳也不方便，我覺得最好不讓伯父見到許博遺體，避免老人家觸景傷情。你看，能不能由我代他簽字。」

  「這個……」侯峰想了一下，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你代表家屬簽字也行，不過要徵得許博父親同意。」

  「呃……」範文琳稍作考慮，決定給許博的父親打電話。

  手機打開免提，電話撥出，回鈴響了很久才接通。

  「喂，誰呀？」揚聲器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

  「伯父，是我，小范。」範文琳有些不安。

  「哦，什麼事？」

  「是這樣，伯父，許博的遺體要火化後，才能帶回雲都安葬。但現在得家屬簽字，才能排隊火化。您腿腳不好，來一趟也不方便。我想代您簽字，您看行嗎？」

  揚聲器沒了聲音，老人沉默半晌，嚅嚅說道：「你簽吧！」

  範文琳看了侯峰一眼，侯峰對著手機聽筒大聲確認：「許叔叔，您好，我是林城警局刑警隊的侯峰，您同意讓範文琳代您簽字是嗎？」

  「嗯。」

  「好的，我知道了。許叔叔，您保重身體。」

  「嗯。」老人直接掛斷電話。

  範文琳像是鬆了口氣，失神地望著死亡證明。

  「誒，還好，許伯父沒提出想看兒子的遺體。」侯峰也鬆了一口氣，他無法想像，老人看到那具高度腐爛的屍體，會是什麼心情。

  「呃，警官，許博的遺體什麼時候能火化？」範文琳將死亡證明折好。

  侯峰看了下時間，「現在去殯儀館簽個字，就能火化了，我送你過去辦手續。」

  「好的，謝謝警官。」

  範文琳拿著死亡證明進了臥室，兩分鐘後換了一身黑色衣服出來。

  「死亡證明帶上了？」侯峰提醒了一句。

  「帶上了。」範文琳拍拍挎包。

  「那我們就走吧。」侯峰朝凌可芸遞個眼色，兩人起身走向房門。

  來到樓下，範文琳主動上了警車后座拉關車門。凌可芸又感覺到範文琳對自己的排斥，縮回伸向後車門的手，轉而坐進副駕駛。

  三人一路無話，來到殯儀館，許博的遺體已經送到火化車間。黑色的裝屍袋，平放在焚屍爐傳送帶上。兩名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守在傳送帶旁。

  「小侯，家屬來了嗎？」年紀較大的工作人員向侯峰問道。

  「老夏，這位是死者的女朋友。」侯峰指著範文琳介紹情況：「她受死者父親委託，在火化同意書上簽字。」

  「哦。」老夏沒說什麼，將夾著火化同意書的寫字板遞給範文琳。

  範文琳掃了一眼死者姓名，立即在同意書上簽了字。

  「家屬要不要再看看死者遺體。」另一名工作人員將手搭上裝屍袋。

  範文琳滿臉悲戚搖了搖頭，不舍地看向裝屍袋。

  「家屬先選個骨灰盒，然後去休息室等著，火化結束，會有人把骨灰送出來。」老夏說完，示意大家離開火化車間。

  範文琳輕聲啜涕，最後看了裝屍袋一眼，緩緩挪步走向外間的骨灰盒陳列櫃，

  凌可芸和侯峰默默跟在她的身後。

  櫃檯後的工作人員向範文琳介紹了幾款骨灰盒，價格從高到低都有。範文琳幾乎沒有考慮，直接挑了一款價格適中的骨灰盒。

  接下來，三人都去了休息室。還有兩家家屬也在休息室等候，不時能聽到幾聲哭泣。

  「范姐，你準備什麼時候送骨灰去雲都？」凌可芸輕聲問道。

  「呃，明天吧。」範文琳眼神空洞面朝火化間方向。

  「那骨灰今晚只能先帶回家了。」

  「啊……？」範文琳突然醒過神來，「不能暫存在殯儀館嗎？」

  「能，但存在殯儀館，你明天還得再來一趟。」凌可芸淡漠地看著範文琳。

  「還是存在這吧，帶回去我可能會害怕。」範文琳可憐巴巴地滴下兩顆眼淚。

  同事們陸續下班離開公司，辦公區靜悄悄的，何瑩把各處檢查一遍，鎖好總經理辦公室，準備回家。前台玻璃門被人推開，走廊里響起腳步聲。

  何瑩回頭一看，臉上浮起笑容，「你怎麼來了？」

  「我在附近辦事，估計你還沒走，就上來接你。」謝軍眼角餘光瞥向何瑩手裡的辦公室鑰匙。

  「那我們走吧。」何瑩上前挽著謝軍的胳膊。

  「這幾天，公司怎麼樣？」謝軍邁步帶動何瑩穿過走廊。

  「人心還是很亂，有兩個業務員離職了。」何瑩顯得很無奈。

  「唉，不知道劉哥會怎麼辦。」

  「他今天來公司了，說讓我先把公司管起來。」

  「讓你接管公司？」謝軍腳步一緩，隨即問道：「警方找過劉哥了嗎？」

  「下午簡隊長來了，正好碰到他，兩個人在袁輝辦公室聊了挺長時間。」

  兩人在玻璃門外停下，何瑩彎腰反鎖玻璃門。

  「他們都聊些什麼？」謝軍皺了皺眉。

  「不知道，我沒進去。簡逸走以後，劉哥也沒說什麼，只是囑咐我管好公司。」何瑩鎖好門，重新挽上謝軍。「你要是能回公司幫我就好了。」

  兩人走到電梯間，謝軍接連按了兩三次下行鍵。「呵，你先辛苦一陣，等袁輝的事有了結論再說吧。」

  「其實，我不太想接管公司。」何瑩覺得管理公司真的很累。

  「現在外面也不好找工作，既然劉哥信任你，你就該好好珍惜這個機會……」謝軍見電梯門開了，拉著何瑩走了進去。

  下樓出了電梯，何瑩壓低聲音問道：「你說，到底是誰殺了袁輝？」

  「我不知道。」謝軍側過頭，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一個頭戴草帽的拾荒者，佝僂著身體，兩手拽著肩頭的編織袋，在人行道邊緩慢地走著。藏在草帽下的眼睛，不時轉向街對面的謝軍。

  何瑩攔下一輛計程車，和謝軍上車離去。停在路邊的一輛灰色轎車突然啟動，跟上了計程車。拾荒者看到這一幕，隨即加快腳步，走進前方的小巷。

  侯峰和凌可芸回到刑警隊，簡逸正在辦公室里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頭，我們回來了。」侯峰輕輕拍了下桌子。

  簡逸掙開眼睛，打了個哈欠，「怎麼樣，她拿到骨灰了？」

  「嗯，拿到了。」侯峰嘴角浮起怪笑。「不過她沒帶骨灰回去，暫存在殯儀館了。」

  「她對死亡證明沒什麼異議吧？」

  「當然沒有，死亡證明上特別強調了許博是因為被劫『意外遇害』，我可是全力配合她了。」

  「嗬嗬，那就好。」

  凌可芸有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你們是不是對骨灰動手腳了？」

  「哼哼，許博的案子還沒有結案，屍體怎麼能隨隨便便就燒掉。」侯峰得意地翹起二郎腿。

  「那骨灰盒……」凌可芸想著範文琳買的那具骨灰盒可不便宜。

  「骨灰盒當然是空的，反正她也不會打開檢查……」

  簡逸擺手打斷侯峰，向凌可芸問道：「她同意你陪她去雲都嗎？」

  「我被她拒絕了。」凌可芸咬了咬嘴唇，似乎有話不吐不快。「我覺得，還是應該儘快接觸謝軍。」

  「你認為謝軍有問題？」簡逸瞟了一下侯峰，後者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什麼也沒說。

  「他當然有問題，既然他早就懷疑袁輝，三個月前許博失蹤的時候，他就該把對袁輝的懷疑告訴警方。」凌可芸心裡有氣，覺得謝軍利用了自己。

  「三個月前，還沒有證實許博死亡。當時謝軍還在瑞騰公司，他根本無法提供懷疑袁輝殺人滅口的直接證據。」簡逸竟然替謝軍說話。

  「可他卻在袁輝死的那天，借我的口向警方揭袁輝的老底。」凌可芸一直沒想通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