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個月

  剛才在範文琳家裡，凌可芸幾乎沒說什麼話，也沒做出令人反感的舉動。而面對沈媛的關心，範文琳的每一句回答都帶有牴觸情緒。沈媛簡直懷疑，範文琳因為許博離世，而罹患抑鬱症。

  患上這種心理疾病的人喜歡獨處，十分抗拒與人交流，有時會莫名其妙地發脾氣，甚至會懷疑或曲解親友對自己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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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認為范姐沒有抑鬱症。」凌可芸不同意沈媛的看法。「她疏遠你一定有別的原因。」

  「會是什麼原因呢？」沈媛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知道，不過肯定跟許博的死有直接聯繫。」凌可芸對沈媛很有好感，也相信她不會欺騙自己。「你好好的回憶一下，近半年來，你在與許博和範文琳交往的過程中，是否曾發生過，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容易被忽視，但實質卻很特別，令他們反應異常的事？」

  沈媛愣了片刻，才大致領會凌可芸這番話的意思。「我不記得發生過你說的這種情況。」

  凌可芸想了一下，認真地問道：「那你認為，範文琳會做出傷害許博的事嗎？」

  「不會的。」沈媛毫不猶豫地反駁：「文琳很愛許博，她不會做出傷害許博的事，許博也不會傷害文琳。」

  「好吧，我相信你的判斷。」凌可芸沒有爭辯，但她對範文琳會否傷害許博仍持懷疑態度。

  莊潔剛回到公司，前台就告訴她，有兩位客戶在辦公室等她。

  「不好意思，讓兩位久等了。」莊潔進了辦公室，連忙向簡逸和侯峰致歉。

  侯峰笑了笑掏出證件：「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我叫侯峰，這位是我同事。」

  「刑警隊？」莊潔深感意外，她還以為二人是朋友介紹來的客戶。

  簡逸沒理會莊潔的驚訝，開門見山問道：「你認識範文琳嗎？」

  「呃，認識。她是我的客戶。」莊潔一臉狐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警官，有什麼問題嗎？」

  「範文琳在你們公司辦理了哪方面的保險業務？」簡逸繼續問道。

  「呃……，這是客戶隱私，你們……」

  侯峰從包里拿出一張紅頭文件。「這是市局刑警隊出具的公函，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莊潔仔細看過公函，態度立時轉變。「範文琳給自己和愛人許博辦理了人身意外險，保額一百二十萬，兩份保險的受益人都是對方。」

  簡逸與侯峰四目相對，這與他們的猜測大有出入。

  「範文琳和許博都辦理了人身意外險？」侯峰再次確定。

  「對，他們已經連續兩年找我辦理人身意外險。」莊潔隱隱猜到范、許二人可能出事。「他們是不是發生了意外？」

  簡逸眉頭緊鎖，臉色凝重。「範文琳最近沒找過你？」

  「沒有啊，範文琳是年初的時候找我辦的保險，之後一直沒有聯繫。」莊潔聽出弦外之音。「出意外的是許博？」

  「許博死了，你不知道嗎？」侯峰認為莊潔不可能不知道許博死亡的消息。「三個月前許博就已經失蹤，當時警方在電視、報紙、廣播電台發布尋人啟示，整整持續了一周時間。八天前，我們找到許博的屍體，也通過媒體發布了徵集線索的通告。」

  「我家沒裝有線電視，廣播好多年都沒聽過了，公司倒是訂了晚報、都市報，可平時也沒時間看，我真的不知道許博死了。」莊潔閒暇之餘就是刷刷某音，很少關注警方發布的這類信息。

  「林城警局的微信公眾號你也沒看嗎？」侯峰還是不太相信，作為保險經理人，莊潔竟如此忽視媒體。

  「公眾號？」莊潔掏出手機點開微信，苦著臉說道：「我，我不知道警局有微信公眾號。」

  簡逸嘆了口氣，林城總人口近六百萬，其中微信用戶至少占四分之三，也就是四百五十萬。但關注林城警局微信公眾號的人數，不到三十萬。警局在公眾號發布一篇時文，閱讀量能達到三萬已經很難得了。所以，莊潔不知道許博死亡的消息也很正常。

  「你剛才說，範文琳和許博已經連續兩年購買人身意外險？」

  「是的。」

  「可許博死亡後，範文琳並沒有向保險公司報案。」

  「嗯，範文琳至今沒有聯繫我們保險公司。」

  簡逸回想起範文琳到警局認屍那晚的情景，當時她悲痛哭訴「我該怎麼跟許博的爸爸說呀」。簡逸出於同情，安慰範文琳「等法醫出具了死亡證明，我讓人陪你去見許博的父親」。

  隨後凌可芸表示，願意陪範文琳去雲都，告知老人許博的死訊。範文琳當即拒絕，堅持自己去向許博的父親傳達噩耗。

  實際上，範文琳還未拿到警方出具的死亡證明，就打電話告知許博的父親，許博遇害身亡的情況。而範文琳催問簡逸，何時能領回許博的屍體，並不是許博父親急於想讓兒子入土為安。範文琳的真實用意，是催警方儘快出具死亡證明。

  死亡證明是保險公司認定被保人意外死亡的重要依據，範文琳作為受益人，向保險公司提交死亡證明後，理賠人員走程序調查核實無誤，就會根據投保合同進行賠償。

  範文琳和許博相互指定對方為保險合同的受益人，就算許博的父親，也無權享受保險賠償金。

  「這女人太可怕了。」侯峰剛跨出保險公司大門，就發出一聲感慨。

  「你認為範文琳蓄意謀殺許博，騙取保險金？」簡逸側頭看向侯峰。

  「這不是明擺著嗎？」

  「依據呢？」

  「呃……」

  「許博失蹤當天，並未與範文琳聯繫。袁輝臨時決定讓許博去銀行取錢，範文琳如何得知，許博下午會出現在建中路口？」

  「他們之間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特殊聯繫方式。」

  「瑞騰公司下午六點向警方報案，範文琳在雜誌社加班到晚上十一點，誰來幫她實施殺人騙保的計劃？」

  「這……」

  「沒有找到確實證據之前，不要妄下判斷。」

  簡逸其實也傾向於範文琳夥同他人，蓄意謀殺許博騙取保金。但要順利實施計劃，存在一系列難點。

  根據許博的手機通話記錄，他在失蹤當天，離開公司以後，就沒有與任何人聯繫過。實施計劃的人，根本無法摸清許博的實時位置。

  若範文琳事先與許博約定，當天下午在某個地方見面，並且不能通電話，只能用手機聊天工具聯繫。許博知道人身意外的存在，範文琳就不擔心，這樣做可能會引起許博的疑心嗎？

  雷家院不是案發第一現場，既然範文琳的幫凶能夠順利殺掉許博，為什麼不讓警方儘快發現許博的屍體？卻在警方對雷家院進行全方位搜索後，再大費周章將屍體藏到雷家院。

  對於範文琳和她所辦理的人身意外險來說，許博的屍體無論何時出現，都沒有分別。如果警方在許博失蹤當晚就找到他的屍體，結合四萬元現金遺失的情況，很快就會得出許博被劫遇害的結論。安排許博的屍體三個月後在雷家院出現，反而會引起警方的懷疑。

  「頭，那我們就把死亡證明交給範文琳。」侯峰聽了簡逸的分析，很想看看範文琳拿到死亡證明會怎麼做。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簡逸嘴角掛起冷笑。

  侯峰還想繼續討論案情，凌可芸給他打來電話。

  「你們在哪呢？」

  「剛從保險公司出來。你呢，去見過範文琳了？」

  「嗯，她對沈媛的態度非常冷淡，沒說上幾句話，我和沈媛就走了。對了，莊潔那邊怎麼說？」

  「哼哼，範文琳和許博在大地保險辦理了人身意外險，互相指定對方為受益人。」

  「什麼？」

  「許博的死，可以換來一百萬。你還記得嗎，沈媛說半年前範文琳突然打消了跟許博分手的念頭……」

  「半年前正好是一月份，他們辦理人身意外險的時候。」

  「對，你說這女人是不是很可怕？」

  「三個月前，範文琳開始疏遠沈媛。而許博的屍體三個月後出現，我懷疑，沈媛可能與屍體出現的時間或是地點有關，只是她自己還沒意識到。」

  「三個月……」侯峰轉睛看向簡逸。

  「讓她來隊裡吧，這兒不是討論案情的地方。」簡逸示意侯峰趕緊上車。

  半小時後，三人在刑警隊碰面。對於讓凌可芸參與討論案情，簡逸還不太適應，很少主動發言，態度也比較淡漠。

  凌可芸和侯峰卻很興奮，喋喋不休地推測沈媛可能涉及的秘密，可惜兩人爭論了半天，也沒有推斷出結果。

  簡逸早已聽得不耐煩，覺得侯峰簡直是在浪費時間。「你們先別爭了，侯峰，下午你就把死亡證明送去給範文琳。」

  「我能跟他一起去嗎？」凌可芸露出期盼的眼神。

  「嗯，你可以向範文琳表示，願意陪她去雲都市，把死亡證明交給許博的父親。」簡逸很清楚，由凌可芸出面陪同，效果可能會更好。

  「知道了，頭！」凌可芸學著侯峰的口氣，欣喜地眨了眨眼睛。

  「範文琳要是不同意，就不要勉強。」簡逸朝門口揚了下頭，意思是他們可以走了

  「那你呢？」侯峰發現簡逸好像還有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