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直覺

  通過與邢法醫的交流和討論，老鄭認為，雖然許博與袁輝死因相似，殺人手法及造成的傷痕也幾無差別，但兩起謀殺並不像同一兇手所為。殺死許博的兇手，必須通過多次擊打方能令其斃命。而殺死袁輝的兇手更加強健有力，僅以一擊之力足令袁輝致死。

  老鄭憑藉多年的工作經驗判斷，謀殺袁輝的兇手應該正值壯年，年齡在三十至四十五歲之間，身體強壯孔武有力，不排除曾受過特殊體能訓練。謀殺許博的兇手屬於普通人，年齡三十歲左右，體型偏瘦臂力平常。

  簡逸拿到屍檢報告，聽取老鄭的分析過後，思路更加混亂。在目前已知的涉案人中，謝軍的年齡、身型倒是符合老鄭所說的「普通人」。可警方的視線中，尚未出現孔武有力的壯年男性。

  辦公室的門猛然被人推開，杜晨興奮地衝進屋裡。「頭，有新的發現。」

  「什麼發現？」簡逸眼露一絲希望。

  「我和鍾念調查唐奇然車禍案，去唐家向吳秋萍了解情況時，看到一張照片……」

  「誰的照片？」簡逸急切追問。

  

  「吳秋生，吳秋萍的大哥。鍾念在西山星苑物業處見過吳秋生的工作照，他是小區保安。袁輝死的那天，鍾念去保安監控室時，吳秋生剛下白班。」

  「吳秋生多大年紀，是什麼身材？」

  「三十八歲，身材魁梧。他今天當班，鍾念已經去西山星苑盯著了。」

  「吳秋生家裡還有什麼人？」

  「離婚了，女兒跟著前妻，吳秋生自己一個人住在二建公司宿舍。」

  「他是二建的職工？」

  「嗯，下崗好幾年了。」

  「儘快核實袁輝被殺那晚，吳秋生在哪。」

  「是。」

  杜塵匆匆離去，簡逸拿起手機，給侯峰打了個電話。

  「回來了嗎？」

  侯峰開了免提：「剛下高速進城。」

  「你直接去交警隊，找三年前處理唐奇然車禍的老宋，詳細了解唐奇然家屬的情況，一定要摸清家屬對事故處理結果的態度。」簡逸對此尤為關心。

  「是。」侯峰掛斷電話，看了凌可芸一眼。「可能有新線索了。」

  「我也跟你一起去嗎？」凌可芸擔心侯峰讓她下車。

  「嗯，先去交警隊，再送你回家。」侯峰善解人意地微笑。

  兩人驅車趕往交警隊，直接上樓去了事故科。老宋中午沒回家，吃過晚飯靠著辦公椅正想小眯一會。

  「宋哥，不好意思，影響你休息了。」侯峰一進門就向老宋致歉。

  「沒事。」老宋坐直身子，示意侯峰和凌可芸坐下。「還是為三年前那起交通事故來的吧？」

  「嗯，有些情況，想跟宋哥了解一下。」侯峰也沒介紹凌可芸，拉了一張椅子坐在老宋對面。

  「你說，想了解什麼。」

  「是這樣，你當時處理唐奇然的交通事故時，他家有哪些家屬出面？」

  「唐奇然的妻子和他大舅哥都出面了，他那大舅哥嗓門特別大，一直要求周培傑給予賠償，態度非常強硬。」

  「家屬就吳秋萍和吳秋生兩個人？」

  「嗯，協調了很長時間，唐奇然的老闆來過兩次，但家屬就他們兄妹倆。」

  「他們對處理結果滿意嗎？」

  「怎麼說呢，出了這種事，當然希望賠償越多越好。周培傑在事故中不存在違法和過失行為，能賠償兩萬塊錢算不錯了。吳秋萍倒是沒說什麼，就是吳秋生，幾乎每次見周培傑都要臭罵一通。」

  「車禍發生的時候，吳秋生到現場了嗎？」

  「他跟吳秋萍一起來的，吳秋生一到現場，就抓住周培傑衣領想打人，我們要是不制止，恐怕就動手了。」

  「吳秋生在車禍現場，對唐奇然的死表現出傷心了嗎？」

  「呃，看著挺難過的，畢竟死的是他妹夫。小侯，這起事故是不是有問題？」

  「暫時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那你們……？」

  「宋哥剛才提到的袁輝，昨晚死了。他的公司有個出納，三個月前失蹤，屍體幾天前被發現。」

  「出納？我記得唐奇然也是出納。」

  「所以我們才例行調查唐奇然的車禍，看能不能找到其中的關聯。」

  不知為何，老宋表情現出憂色。

  「宋哥，你怎麼了？」侯峰注意到老宋的異樣。

  「那天你過來找我要事故材料，晚上我去超市遇到吳秋萍，順口跟她說，刑警隊可能要複查唐奇然的車禍。」老宋滿臉悔意。

  「什麼？」侯峰不滿地低呼。

  「誒，人一老，就管不住嘴了。我也是擔心當年處理這起事故可能存在疏漏，就問吳秋萍，唐奇然出事前，有沒有什麼異常。她問我為什麼這麼問，我順口說刑警隊調走了事故資料。這對你們會不會有影響？」

  「呃，不好說。」侯峰自然不好批評老同志，寬慰老宋兩句，趕緊告別離開。

  到停車場一上車，侯峰就向簡逸匯報情況。

  「這麼說，吳秋生有可能從吳秋萍處得知，刑警隊在調查唐奇然的車禍？」簡逸設想了一下，如果吳秋生以唐奇然的死要挾袁輝，的確能把袁輝騙出家門。

  「嗯，吳秋萍和吳秋生的關係很好，聽說刑警隊調查車禍案，肯定會告訴她哥哥。」

  「你先回來再說吧。」簡逸心裡一陣煩躁，直覺告訴他，吳秋生這條線索，也許根本就沒有用。

  「好，我這就回來。」

  凌可芸見侯峰發動車子，疑惑地問道：「吳秋生會給妹夫報仇嗎？」

  「不知道。」侯峰對此同樣疑惑。「假設吳秋生殺死袁輝給妹夫報仇，有很多問題說不通。首先，吳秋生如何確定，唐奇然出車禍，是袁輝授意周培傑所為？」

  「還有呢？」凌可芸很少見到侯峰分析案情。

  「其二，袁輝的死，不是孤立事件。」

  「就是說，袁輝的死與許博遇害有關？」

  「對。」

  「你憑什麼這麼說？」

  「直覺。」

  「你怎麼跟簡逸一個毛病，破案講的是證據，不是直覺。」

  「你不懂，刑警的直覺通常都很準。」侯峰十分驕傲，作為一名刑警，他同樣在多年的辦案經驗中，培養出一種特殊嗅覺，對罪犯有著超越常人的感知。

  「哼，那你的直覺告訴你，誰是兇手了嗎？」凌可芸有點討厭侯峰這副臭屁的模樣，她並未意識到，其實她是在嫉妒侯峰和簡逸，因為他們憑藉自身過硬的專長，實實在在地與犯罪分子鬥智鬥勇。

  「不相信就算了。」侯峰相信一個真理，千萬別跟女人講道理。「直接送你回家嘛？」

  「我還不想回家，你在前面路口停車吧。」凌可芸有了新的想法。

  「好吧。」侯峰依言在路口停下車，從後視鏡看到凌可芸上了一輛出租。

  杜晨在二建公司宿舍了解到，昨天下午下班後，吳秋生沒有回家。接近午夜，鄰居才看見吳秋生家亮起燈光。

  簡逸接到杜晨的反饋，決定讓鍾念先把吳秋生請來隊裡聊一聊。

  下午五點，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吳秋生到小區里轉了一圈，準備回保安室時，鍾念上前向他亮出工作證。

  「吳秋生，我是林城警局刑警隊探員鍾念，我們有件案子需要你協助調查，請跟我去刑警隊一趟。」

  「什麼案子？」吳秋生神色戒備看著鍾念。

  「去了你就知道了。」鍾念向吳秋生示意物業辦公室方向。「我特意在這等你，不會有人知道警察找你。」

  吳秋生皺眉猶豫了一下：「我還沒下班，跟同事交代一聲，再跟你走。」

  鍾念在小區門崗外等了一會，吳秋生換了制服出來，不太情願地上了鍾念的車。回到刑警隊，鍾念直接把人帶到簡逸辦公室。

  「你好，請坐吧。」侯峰已經趕回來，笑著招呼吳秋生坐下。

  鍾念關了房門，隨意坐在靠著門邊的椅子上。

  簡逸在辦公桌後看了吳秋生近一分鐘，才開口問道：「吳秋生，你在西山星苑上班多長時間了？」

  「呃，差不多一年了。」吳秋生穿了一件短袖，兩隻粗壯的手臂不安地放在膝蓋上。

  「你認識袁輝嗎？」

  「我知道他是誰，談不上認識。」

  「昨天下午六點到晚上十點，你在幹什麼？」

  「我，我在外面吃飯。」

  「一個人？」

  「嗯。」

  「在哪吃的飯？」

  「呃，食匯街。」

  「哪一家？」

  「記不清了。」

  「你吃飯吃了四個小時？」

  「我喝了幾瓶啤酒，吃完飯在河邊坐了個把小時，後來下雨了，就在河邊的涼亭等雨停。」

  「知道為什麼找你嗎？」

  「不知道。」

  「那就好好想想。」

  「想不出來。」

  「袁輝昨晚死了。」

  「啊……？」吳秋生驚訝地掃了鍾念一眼。「他，他死了關我什麼事？」

  侯峰和簡逸兩相對視，從吳秋生的反應來看，他還不知道袁輝的死訊。

  「你妹夫生前，曾在袁輝的公司任出納。」侯峰點了一句。

  「那又怎麼樣？奇然死的時候，姓袁的就給了兩千塊錢作補償。」吳秋生顯然沒領會侯峰的意思。

  「你有沒有想過，唐奇然出車禍，也許並不是意外。」簡逸故意提起車禍，以證實自己的直覺。

  「什麼？不是意外？」吳秋生驚愕地挺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