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幻境之事

  顧季長不住地搖頭，緩緩地抬腳朝著那聲音走去。

  那兩人的談話在繼續，可他卻越發的聽不清楚。似乎，他們中間隔了一道屏障，將所有的聲音都隔絕了。周圍逐漸亮了起來，他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另一個自己。

  「顧季長」跪在地上，似乎是因為周圍設下了禁制的緣故，他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根本站不起來，雙眼中滿是嘲諷，笑的肩膀都在顫抖。

  黑暗中有人走了出來，那人好似一團黑色的霧氣，在距離「顧季長」三尺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微微歪頭，看著跪在那裡的人，冷冷的笑了起來。

  顧季長不斷地前行，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在原地打轉。他的面前好像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擋在了那裡。他走不過去，也聽不到兩人之間的對話。

  

  哎……

  顧季長長長嘆了口氣，緩聲笑著搖頭道：「原來，是在幻境。」

  是了，這裡是幻境。

  那牆上的畫所用的塗料里應該含有致幻的粉末。他們將塗抹在畫外層的灰色牆皮扒拉了下來，劍氣將畫中有毒的藥粉揚起，他們在呼吸之間便也中毒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顧季長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看到的這一切都是他真實經歷的，幼年時遇到了宋榭，註定了他們這一輩子就會牽扯在一起，註定他會愛上這個人，從而一心一意地守護在他身邊。

  那麼……前世呢？

  顧季長抬頭，想到剛才的那番對話，覺得很是嘲諷。

  果然，薛南風和白語塵他們沒有說謊，而公孫錦說的也是真的。前世的自己幼年便孤身一人，被人帶回了撫仙宮。或許在撫仙宮的那些年是他那一生最為快樂的時光，可到底最後兩個人還是走向了不同的終點。是他自己選了路，選擇了相信魔宗的人，最後攪得天翻地覆。

  可是，顧季長又在想，或許撫仙宮的事另有隱情呢？

  否則為何到最後，那麼多人都葬身在了那場爭鬥里，而自己和宋榭他們卻投胎轉世了呢？

  顧季長緩緩闔上了眼眸，深思了一番之後已然想到了如何破解這幻境的法子。可就在他準備動手之際，就聽的身後傳來破風之聲，不等他回身一道刺目的光芒朝他背後劃來。

  「阿音！」

  顧季長急急往後退開，回頭之間看清了來人的樣貌，急忙喊了聲。

  宋榭聽到他的聲音卻毫無意識，手中持著薄刃朝著他又甩出一擊。抬腳之下縱身朝著半空躍去，身形翻轉之下朝顧季長的頭頂撲來，薄刃上泛著寒芒刺向了他的頭頂。

  「阿音你醒醒！」

  顧季長一邊躲開她的攻擊，一邊喊著她的名字。然而，宋榭的雙眸中仍舊只有怒意，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顧季長，而不是幻境裡那些對自己父母出手的惡人。

  ……

  葉知秋只覺得頭暈乎乎的，等他睜開眼的時候整個人僵在了那裡。他眼前出現的並非是那絢爛的牆畫，而是江南的春景。楊柳依依，河岸邊上鴨子正在往水中撲騰，有孩童笑著驅趕……

  葉知秋歪頭，站在那裡半晌沒有動。他的目光一直在那邊屬下的孩童身上。那個孩童從出現在這個畫面里就一直靠著樹坐著，他似乎是想事情，雙眉緊鎖，單手撐著下巴，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河面上，看著漁人捕魚，看著人來又離開。

  這樣的動作，孩童保持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而葉知秋也就在那裡站了這麼久。

  許久之後那孩童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轉身朝著河岸邊停著的船隻走了去。可他剛走到船跟前，還沒來得及抬腳，就被人從身後給抱住了。

  「你這臭小子又想偷偷離家出走？」

  說話間，來人的手落在了孩童的頭上輕輕拍了下。話語中雖然有幾分生氣，可那語氣卻十分地寵溺，眼中更多的是憐愛，將他抱在了懷裡。

  孩童眼角耷拉了下來，微微垂著頭眼中忽然溢滿了淚水，癟嘴道：「我沒有想過要離家出走，我就是想去找爹爹。爹爹已經離家很久了，沒有任何的消息。三姐姐，爹爹還活著嗎？」

  說到最後孩童的聲音越發的低了，眼中已是水霧瀰漫。他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卻還是忍不住趴到了女子的懷裡發出了抽抽搭搭的聲音。

  女子輕輕撫著他的手背，柔聲道：「爹爹沒事的，爹爹是好人，一定會安全回來的。他只是事情太多，一時還沒有辦完，所以還沒回家。你要記著，你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以後這家中的所有擔子都要你來承擔。你要快些長大，這樣姐姐也就不用那麼累了。」

  話雖然這麼說著，可女子看著孩童的時候眼神里卻並沒有那麼多的期冀。或許，她很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夠無憂無慮的長大，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禁錮在這裡磨了他心中所有的熱血。

  葉知秋無奈地笑了起來，這是他幼年時第三次離家出走被葉如煙抓了個正著。這麼些年都過去了，他早就忘記了當初葉如煙同自己說的話，也不記得那時候葉如煙的神情。現在看來，倒是自己誤會了家姐。他一直覺得葉如煙他們想要自己快點接任葉家的事情，可實際上他也清楚，葉如煙幾人並未強迫過自己，而這些年自己天南地北的走，她們雖然生氣，卻也背後幫助了自己許多。

  就在他尋思這些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又發生了變化。

  抬頭，天地間都暗了下來，放眼望暮色蒼蒼，遠處的天邊有閃電划過，不多會就下起了大雨。葉知秋站在一處閣樓的屋檐下，看著周圍的景象想起了這是他七歲那年夏天的雨夜。

  果然，他的目光落在那邊的窗口的時候就看到了七歲的自己。

  年幼的葉知秋趴在窗戶上，望著雨落在荷塘里激起一圈圈的漣漪眼中流露出迷茫。他不止一次跟師父和家姐說過要去尋找父親，可都被拒絕了。前幾日還因為這個事情被長姐教訓了一頓，罰他不許出葉家的門，否則這一年都不會給他零花錢。他已經被關在小樓上三天了。

  哎……

  他幽幽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地面，無奈道：「出又出不去，出去了還沒錢，真難！」

  說完這話，他又鼓著腮幫子嘟囔道：「誰說做漕運的小公子是有福氣了，被家人管的這麼緊，無趣！」

  葉知秋再次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

  那時候他覺得做漕運的太子爺是件特別風光的事情，在江南那個地方簡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有人敢欺負他，各個都得給他葉家的面子。就算自己惹了禍，也有幾位姐姐幫忙處理妥當。然，現在的他再聽到這些話，回頭想想卻覺得自己幼稚的可笑。

  這世上的人都是很勢力的，他們看重的不過是自己身後的漕運，而非自己這個人。

  聽著雨聲，葉知秋想到了很多的事情，尤其是這個下雨的夜晚發生的事。

  這天夜裡，他趴在窗欞上一直尋思著該怎麼溜出去，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妥當。就在入夜的時候，雨越下越大，而他目光落在後門方向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影從院牆上躍了進來，速度極快地奔向了前院。

  那時葉知秋年紀很小，功夫也一般，當時以為是自己太困花了眼，也就沒有將這事情放在心上。如今想來，那夜入府的人……似乎對府內的地形很熟。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