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雜耍師傅

  程浣氣得臉色發青，唇角微顫，急急吼了一句。

  宋榭倒也不是真的認為程浣是兇手。剛才她和顧季長突然出手，試探之下發現這程浣的功夫可沒想像中的那麼好。如果真的是他殺人，必會用毒。但，當初薛崇說到那宅子的屍體時，並未提過在那些屍體上發現毒藥。更何況，依著程浣所言，那些人死的時間也對不上。

  顧季長朝宋榭緩緩搖頭，又揚了揚下巴。——他不是兇手。

  宋榭唇角一扯，笑了。——我當然知道他不是兇手，可是他有事瞞著我們。

  顧季長微微點頭，眼睛眯了起來。——他確實有事瞞著。嗯……我懷疑他認識兇手。

  宋榭看了眼程浣，歪頭。——該不會看到兇手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掌柜？

  顧季長皺眉，卻又點頭。——有可能。

  程浣見兩人不說話，只顧看著彼此，眉頭略微一沉，撒腿就往高處躥去。可他身形剛一動，就聽身後風聲急至，身前寒光閃過，逼得他又回到了巷子裡。

  

  程浣沉沉吸了一口氣，微微眯眼看著顧季長和宋榭，沉聲道：「你們……到底要怎樣！」

  顧季長緩聲道：「不怎樣。話說清楚了，我們當然會放你走。」

  宋榭眉尾上揚，嘴角噙笑。「就是，話說清楚了，咱們橋歸橋路歸路。」

  「我呸！」

  程浣啐了一口，將衣袖往上一挽，咬牙切齒道：「你們既不是霍家的人，也不是官府的人，追著我不放做什麼？我又沒殺人！你們有這閒工夫，還不如去李家問問那封信是怎麼回事！」

  顧季長擺手，輕聲笑道：「你也說了我們兩人不是官府的，也不是霍家的人，更沒有收到同樣的信，憑什麼去李家詢問？你是覺得我顧季長傻，還是自負？」

  薄刃落在了掌心，宋榭輕輕彈了了刀刃，眯眼笑道：「你不說也可以。若是我把自己方才的話讓人傳遍江湖，你覺得你還有活路嗎？就算你沒有殺人，可人言可畏，到時候霍家的人恐怕第一個不放過你。更別說葉家和秦家了。」

  「你！」

  程浣氣得手發抖，嘴唇都快被咬出血來了。

  宋榭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攤手道：「你也知道，女人家最不講道理的人，也最容易讓人相信。楚楚可憐，梨花帶雨，誰見了都會生憐憫之情。」

  顧季長聽到宋榭這話，嘴角抽了抽，直瞪她。——不許你對別人這樣！

  宋榭壞笑，卻又搖頭。——嗯？你在說什麼，我看不懂。

  程浣被兩人逼得啞口無言，半晌問道：「你們知道血骨摻金術嗎？」

  血骨摻金術……

  顧季長和宋榭皆是一愣，看著彼此，眼中滿是驚訝。

  摻金術並不是什麼不傳秘術。此術乃是隨雲山一位姓鐘的鑄造師所創，打造器具中按照配方加入一定比例的金子，可以使打造的器具更加的堅固耐用。可是，後來此術落到了魔宗的手裡，經過他們之手，卻用了更加的殘忍的法子，使得此術得到了最大的升華。

  這便是程浣提到的血骨摻金術。

  有書記載：血骨摻金術是用一種極其罕見的草藥和骨粉來鍊金。草藥名為火屍草，此草可以入藥，用得好便是良藥，用不好那就是毒藥。火屍草的藥性是用來治療脆骨症，較適合孩童和老人服用。但此草極為難得，過量服用，七天必死，死後骨骼呈火紅色，因而得名。

  血骨摻金術中所需的藥粉，是讓人將火屍草服下，待人死後大火燒之，取其骨灰，摻入金水之中打造器具。說其殘忍，是因正常的成年人骨灰應有一壇，但服用火屍草之後燒出的骨灰呈紅色，數量極少，想要打造一件器具所需的骨灰視物件大小，最小的也需三兩。算下來，便也是三十多條人命。

  中了毒屍體火化後留下的粉末，也可作為毒藥，名為火屍散。見血封喉，即便是接觸肌膚也會中毒，聞久了一樣中毒。中此毒者雙目赤紅，全身發燙，會生出幻覺，狂躁而死。但，火屍草早已滅絕，這世上怎會還有血骨摻金術？

  宋榭善黃岐之術，當然知道火屍草。她看過一本奇聞雜記，著書者姓耳，或許是化名吧。那本書中就記載了一個案子，起因正是血骨摻金術。

  程浣緩了口氣，聲音低低。「方才你們也瞧見了，霍瞳死狀詭異，好似一具傀儡。那是因為，兇手用的就是傀儡術。想必二位也知道，當年魔宗中有一人懂的此術。」

  顧季長點頭，接話道：「知道，不過那人已經死了。」

  宋榭也跟著點了點頭，這事情她知道的。魔宗中有一人善御火，本是一家雜耍班子的傀儡師，後入了魔宗，便自創了一套功夫，以傀儡絲來殺人，被殺者與霍瞳的死狀一摸一樣。但，那個人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殺他的人正是顧季長的師父。

  程浣搖頭，聲音里透著一股子無奈。「當年一戰，魔宗總壇被毀，教眾四散，教主石風墨被斬于楓林道。可是，魔宗並沒有因此銷聲匿跡，而是暗中行事，意圖東山再起。」

  「哦？你是覺得李家有人和魔宗勾結？」宋榭冷不丁地說了一句。「所以魔宗的人才會找上你和霍瞳。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何偏偏選了你們？」

  程浣也是無奈，實際上他和霍瞳到了太湖之後，並非像他剛才所言，沒有見到寫信之人。正是因為見到了寫信之人，這才和霍瞳逃了出來。

  寫信的人程浣並不認識，但從他的穿著打扮上瞧出那人絕非普通人。他記得清楚，那人手上戴著指環，指環上有鉤子……

  程浣是個江湖人，也常去看雜耍，當然見過玩傀儡的師傅，便一眼認出那人手上戴的並非尋常的指環，而是傀儡戲所用的指環，環上的鉤子是用來綁繩子，控制人偶的。

  霍瞳是遼東人，並不曉得這些，聽了程浣的話之後，深覺其中有蹊蹺。程浣也將此事告知了其餘的人，可那些人卻覺得他們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魔宗早就覆滅，誰敢對他們下手。於是，到最後之後程浣和霍瞳從那莊子逃了出來。

  宋榭看向程浣，「你們逃出莊子是多久前？」

  「十天前。」

  程浣回答的很肯定。

  顧季長略一思索，搖頭道：「時間倒是對得上，可莊子裡那些人並非死於傀儡術。」

  宋榭頜首。薛崇和雲秋意確實是這麼說的，那些人的死因是劍傷。

  程浣有些急眼了，跺腳道：「我說的是，殺霍瞳的是我們在莊子見到的那個人。」

  「哦……」

  宋榭拖長了尾音，手敲著下巴，問道：「那人身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程浣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思索了良久說道：「有。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