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秦家滅門
2024-06-01 05:12:02
作者: 江挽衣
張越眼中有憤恨之意,肩頭顫動。
「那是十八年前的夏至過後,棣棠之亂始至此三個月,有人上書彈劾將軍,稱其和敵軍勾結……」
他的聲音很低,好似在訴說很久遠的事情。
宋榭安靜地坐在那裡,沒有說話,沒有任何的動作,神情平淡。
十八年前東西兩陸各國陷入戰火。春暮皇室柳氏一族於東陸聯合宿雨國開始反擊,一路往西,拿下了雲瀟國和溟洲。戰火蔓延,將棣棠河兩岸染做了血紅。
夏至過後半月,赤羽軍首領秦冬濟收到夫人口信,下朝之後匆匆回府。可剛踏入府門便聽得外頭街上一片嘈雜之聲,隱隱有甲冑摩擦的聲音傳來。
秦冬濟面色突變,將一臉歡喜抱著自己幼女交給了身側的隨從,厲聲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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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從嘴巴張了張,卻被秦冬濟推了出去。他眼中含淚朝著秦冬濟和婦人重重一拜,轉身躥上了院牆,
施展身形匆忙往遠處掠去。
「砰!」
府門被人踹開,一隊人馬氣勢洶洶地闖入了府中,領頭的人正是權臣陳玄正。
府內驚叫聲一片,秦冬濟雙眸沉沉,站在華庭的台階上,望著闖入的陳玄正,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夫人緊緊握著他的手,滿臉的悲憤。
秦冬濟暗暗嘆息。前幾日他回京都時,有人悄悄告訴他朝中有官員彈劾他和敵軍暗中勾結,致使百姓生靈塗炭。他本以為自己可以辯白,可沒想到聖上竟將此事交給了陳玄正。
他……已無辯白的機會。
秦冬濟望著隱入重重烏雲之中的日頭,忽而放聲大笑。
「想我秦冬濟一生為春暮南征北戰,守護春暮安危,今日卻要成為階下囚……」他的目光落在了陳玄正身上,笑得慘烈,「陳玄正,陳太尉,為剷除異己,您費心了……」
陳玄正眉角微挑,冷聲道:「赤羽軍首領秦冬濟與賊人勾結,意圖亂我春暮江山,此乃重罪。聖上有命,秦府一干人等,若有反抗就地正法,以絕後患!」
話音落下,身著玄甲的巡防營將士手中的兵刃紛紛對準了秦冬濟和府中諸人。
秦冬濟止住了笑聲,搖了搖頭,向身側站著的夫人溫聲道:「娘子莫怕,我在。」
夫人微微闔眸,噙笑點了點頭,「你我夫婦同心,同生同死。來世,我定會先尋到你。」說話間,她唇角一絲殷紅蜿蜒而下,頭靠在了秦冬濟胸膛,低低呢喃幾句,便沒了氣息。
秦冬濟雙眼通紅,伸手輕輕地摸著她的秀髮,「黃泉路上,奈何橋旁,莫要飲那孟婆湯……」
看到這一幕,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動作,院中寂靜一片,就連葉子落在地上的聲音都那麼清晰。
許久之後,秦冬濟抬頭看向了陳玄正,雙眼中毫無生氣,「陳玄正,今日若我伏法,是否可以放過府中其他人,他們……他們都是無辜的……」話未說完,兩行清淚順著臉龐落了下來。
秦府中人聞聲,「噗通……噗通……」跪了一地,有人在輕聲啜泣,有人高聲說著誓於秦府共存亡。
陳玄正置若罔聞,手落在了腰間的佩刀上,眸間森寒。
「殺!」
「陳玄正!」
秦冬濟怒喝一聲,拔出了隨身的兵刃朝陳玄正撲了過去。然而,雙拳難敵四手,耳畔不斷傳來慘叫聲,入眼皆是血色。
他的身上被刀劃出無數的傷,血肉翻出,血染紅了衣裳。冰涼的長刀刺入了腹中,他終是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陳玄正看著倒地的秦冬濟,唇角翹起,拿著帕子擦了擦手,而後轉身,抬腳朝外走去。那塊絹帕飛了出去,如落葉被風卷著,落在了秦冬濟的臉頰上,遮住了他瞪著的雙眼。
那一天,秦府所在的街上飄著濃重的血腥味,就連秦府上空的雲也似被鮮血染紅,十分駭人。
張越咬著雙唇,殷紅順著下頜落下,那般刺目。他苦笑一聲,「我去面見聖上,卻被內侍官以聖上身體抱恙為由攔在了外頭。當天夜裡,我一家十餘口被擒,而我也被人送到了拂月城。」
淚水氤氳,宋榭喉嚨動了動,卻是一個字都沒問出來。
她可以想像得到當時的情況,一百餘口死於非命,那是怎樣的人間地獄?可惜,她完全記不起來父親和母親的樣貌,甚至連那日的情形半點也想不起來。
這些年她一直尋找的事情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答案,可這個答案她真的能承受的了嗎?
張越從榻上爬了下來,俯身朝宋榭拜了下去。「少主,是屬下沒能護好將軍。這些年屬下一直自責,當日沒能據理力爭,致使那麼多人慘死……」
「張伯父,我爹……我爹真的勾結敵軍了嗎?」
宋榭緩緩抬頭,看著身子單薄的張越問了一句。
「沒有!那都是誣陷!」
張越站直了身子,眼中透著堅定。「將軍一心為春暮,又怎麼可能勾結敵軍。那不過是陳玄正和他人構陷,又因聖上多疑才信了他的話!」
宋榭眼中沒有任何的波瀾,眉頭沉了沉,又問道:「張伯父,你雖是我爹的副將,可你也是有家室的人。張家滅門的事……你就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嗎?」
張越身子一僵,唇角微微顫著。許久,搖了搖頭。「不了,事已至此,回去也是徒勞。」
宋榭不知怎得就笑了聲,看著張越,出聲道:「所以,你因為當年我秦府被滅之事,一直心存愧疚,即便是張家被殺,你也無動於衷?」
她的聲音高了幾分,甚至有些怒意。「張越,你是赤羽軍副將,可你也是伯母的丈夫,張庭三兄弟的父親。秦家之事或許有冤情,可這些事情都與你沒有任何的關係。你如此,置張家人於何地?」
「呃……」
張越眼中充滿了震驚,抬頭看著宋榭,一時語塞。
宋榭緩緩搖頭。「你不用喊我少主,也不用覺得對不起秦家。赤羽軍雖是我父親一手創建,可到底是春暮的利刃。我秦府一百餘口被殺,此事我自會查清還他們一個清白。可你,你有妻兒老小,赤羽軍也早已散了,你不應該背負這一切。」
說完這些,宋榭的語氣緩和了幾分,問了最後兩個問題。
「你怎麼確定我就是秦冬濟的女兒?又是為何說他是遭人構陷?」
張越神情有些恍惚,應聲道:「當年帶你出秦府的人,就是尼姑庵附近的那個啞巴。他其實不啞,只是怕被人發現才裝的。他奉你父親之命帶你離開,事後沒多久就找到了我。還有……」
張越聲音低了幾分。「你的背上有蓮花印記。」
蓮花印記……
宋榭眉頭擰在了一起。
她的背上確實有蓮花印記,但並非是刺青又或胎記,好似從肉里長出來的。每每身體發熱,又或發怒時才會出現。
這件事,只有親近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