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有大熱鬧

  胡辣湯據傳是從一位高僧處得來，後來傳入宮中，也是「御湯」。後有御廚途徑逍遙鎮，見此處東臨沙河，舟楫馳騁。西近依潁河，地勢天成。兩條河逶迤東流，鎮上屋舍靈力，地靈水秀，便生了隱居之心，於是這胡辣湯便傳到了此地。

  楚歌州冬日寒冷，百姓以此秘方熬製，又加了驅寒之物，熬成的粥湯酸辣撲鼻，醇香四溢，就有了「胡辣湯」這個名字。歲月荏苒，斗轉星移，此湯傳到了別處，但因盛於逍遙鎮，故名「逍遙胡辣湯」。

  凌羽一邊端著碗喝湯，一邊問道：「那宋姐姐會做嗎？」

  宋榭放下碗，點頭。「當然會了。」

  胡辣湯是以小麥麵粉、熟牛肉、羊肉為主，佐以砂仁、花椒、胡椒、桂皮、白芷、山奈、甘草、木香、豆蔻、草果、良姜、大茴、小茴、丁香等近三十餘種香料熬製而成，每個人的做法都不太一樣，加入適量的享有和陳醋，不僅香辣撲鼻，且有健脾開胃、化痰止咳、祛風驅寒、活血壯骨、清熱解毒、提神醒目、利尿通淋、調中和氣等功效。

  不過依宋榭看來，這所謂的功效吃一兩次未必就有，倒是冬日驅寒還不錯。

  落葵和蟬衣自小在臨淵山莊，雖跟著顧季長行走江湖，可見聞未必有宋榭那麼多。兩人一個謹慎，一個活潑，這頓飯吃的倒也不彆扭。

  宋榭放下碗，抬頭朝周圍望去。這百姓的衣著打扮也與京都的不同，但看他們的神色，也能瞧得出這洛陽的知府將此地治理的不錯，街上少見衣衫襤褸之人。

  「這兩日城中來了不少江湖人啊，聽說都是去洛陽李家去觀禮的。嗯……說起來那位李公子，過了八月便是而立之年，可他至今還未娶妻。李家這次該不會也要幫他連夫人一起選了吧？」

  

  隔壁桌上一個看著年紀不大的男子眯著眼睛，朝身邊的男人說道。

  另一人擦了擦嘴角，將碗往桌上一放，嗓門略有些大。「你關心人家幹什麼？你都二十八了，不還是沒有娶老婆！人李家就算是要借著這機會選妻，那也跟你沒關係。」

  方才說話那人略有些生氣，瞪了他一眼。「哎，我說你個老不休的。我沒娶妻，你不也沒娶？你五十步何必笑百步？不如，你就趁著李家的揚劍大會轉一圈，指不定還能撈個眼瞎的呢。」

  「你這人就很過分了。看上我就一定是眼瞎嗎？就不能是被我的氣質迷倒？」

  另一人甩了下頭，似乎對自己的樣貌很滿意。

  「噗……」

  凌羽沒忍住笑了起來。落葵扯著袖子捂嘴，蟬衣則微微垂頭。

  宋榭扭頭仔細看了眼那兩個人，眼間有幾分奇怪，捅了捅顧季長的腰肢，揚眉。——李秋然還沒成親？

  顧季長點頭。——那可不。以前的時候他沉默寡言不合群，又是女子裝扮，這齣名之後，那尋常女子當然入不了李家的眼，這親事也就耽擱了。

  宋榭暗暗發笑，恐怕這其中的緣由並非是李家眼高吧。那雲秋意若是個女兒家，恐怕當年這李秋然和雲秋意婚事就成了。

  顧季長見她眉眼含笑，仔細一思索便明白了她在想什麼，眉頭微微蹙了下，伸手彈了下她的腦門。「也不知是誰那日說教凌羽總也亂七八糟的瞎想。」

  宋榭眉頭一挑，頗有幾分不贊同。「我可不是瞎想，這次咱們可有大熱鬧看。」

  凌羽的心思全然在吃的上面，根本沒有注意到兩人說什麼。落葵和蟬衣二人皺起了眉頭，心思沉沉，為此次的洛陽之行擔憂起來。

  坐了幾日的船，眾人都有些疲累，吃了些熱乎的東西之後更加地疲倦了。凌羽摸著肚皮打著哈欠，宋榭眼皮也有些發沉，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

  顧季長側頭見她這模樣，順勢將她抱了起來，看的凌羽瞠目結舌。

  落葵拽住蟬衣的袖子，訝異道：「蟬衣姐姐，我怎麼感覺公子好像變了個人似的。這種事情放在以前，他可從來不會做的。秦玉有次喝多了酒，搭著他的肩膀，還被他給揍了一頓……」

  蟬衣輕輕點頭。顧季長的脾氣是有些古怪，有時候吧，跟秦玉他們相處從來沒有個界限，可有時候卻一臉嫌棄，不喜歡別人碰自己。秦玉那次可被揍慘了。

  蘇木鼻間哼了聲，挑眉道：「他們兩人是真心相愛，旁人當然比不得。」

  凌羽撅著嘴跟在兩人身後，肚皮都快撐開了，步子都快邁不開了。

  落葵三兩步上前，一把拎著他的衣領，將他放到了自己的背上。「抱緊點哦，別掉下去。」話音未落，她提氣腳下一躥，登時上了院牆，身形極快朝前頭奔去。

  蘇木指著落葵嘴巴動了半天，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蟬衣暗笑著搖了搖頭，扭頭向蘇木說道：「你有沒有覺得好像剛吃了個檸檬，特別酸？」

  「檸檬？蟬衣姐姐弄錯了吧，我們剛才喝的是胡辣湯。」

  蘇木完全沒懂蟬衣的意思，皺眉道。

  蟬衣扶額，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是，胡辣湯。走吧。」

  蘇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覺腰間一緊，低頭看去蟬衣攬住了她的腰肢，腳下一踮，也落在了高處，只聽得耳畔風聲呼嘯，已和宋榭兩人拉開了很遠的距離。

  宋榭看著幾人跑得不見了蹤影，頭靠在顧季長的肩上，聲音悠悠。「你這麼旁若無人的抱著我在街上走，可是會有很多女子傷心的。」

  顧季長無所謂道：「誰愛傷心，誰傷心去，我這心可很小，只能裝下你一個人。」

  宋榭輕聲笑了起來。顧季長抱著自己走了這一段路，周遭百姓投來的目光都變了。除了好奇和羨慕之外，還有陰冷和恨意。

  女人的直覺很準，那邊的一處高樓上，一身著女綠衫的女子，頭戴幕笠，握著杯盞的手骨節泛青，手背之上青筋暴起，銀牙咬得咯吧響。

  顧季長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聲音輕柔，「你要是困了就先眯一會，等到了我再喊你。」

  宋榭沒有應聲，忽地朝那邊的高樓上看了去，雙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唇角勾了起來。

  顧季長覺察到周遭氣氛不對，低頭看去的時候，宋榭已裝作若無其事地趴在他肩上眯起了眼睛。

  半盞茶的功夫，幾人站在了一處宅院前。

  初七上前叩門，手剛落到銅環上，就聽院內傳來了腳步聲。

  「吱呀」一聲，門被人拉開了。

  門口處站著一身著月白色衣衫的男子，青絲攏起，頭戴玉冠，劍眉斜飛，鳳眸閃著淡淡的光芒，鼻樑高挺，唇如桃花瓣。舉手投足之間，氣度雍容。

  他的衣衫上繡著的是蓮紋，淡青色為莖，蓮色略深。

  此人正是白月樓樓主白語塵。

  他唇角一咧，「好徒兒，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