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不負責
2024-06-01 05:09:12
作者: 江挽衣
那人在洗漱之後在溪畔坐了下來,也不知從哪兒拿出一顆野果來,塞進口中咬了幾口,卻又轉頭看向了宋榭和顧季長,眉頭微動了下。
宋榭被他這一看頓時警覺起來,下意識地護在了顧季長身前。
那人似是有些無奈,晃了晃手中的果子,又在懷裡翻了翻,隨手丟了幾個過來。「東面的崖壁上有山洞,要養傷去那。谷底這地方,最好不要亂跑。還有……」
他目光落在顧季長身上,搖頭道:「這位小兄弟中的毒不好解。如果你需要幫忙,可以來找我。不過……」他唇角一挑,「是需要等價交換的。」
話罷,他縱身一起,順著水流的方向躥了出去。這人身形極快,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不見了蹤影。
見他走了,宋榭頓時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著粗氣,不住地搖頭。這人也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有沒有敵意她尚且不知,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人的功夫很好。
顧季長心中也頗為納悶,明明自己和宋榭是在林中躲避機關,而後便覺得眼前一黑,怎得醒來就到了山谷中,還遇到了這麼一個行為怪異的人?
宋榭也懶得跟他解釋,把他往溪水邊挪了挪,皺眉道:「你忍著點,我要將你體內的毒針逼出來。」
顧季長這次倒沒有多話,只輕輕點了點頭。
宋榭見他如此配合倒也有些驚訝,可想到他是因為自己才中了毒針,心下有些過意不去,就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走到顧季長身後,將他扶著坐下,而後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運氣之下,內力由雙掌而出,雙手迅速地從顧季長肩頭滑了下去,一路摸過他雙臂上的經脈,暗暗搖了搖頭。毒針不在雙臂,那只能是在靠近心脈的地方了。
宋榭深吸了一口氣,腳下一錯落到了顧季長背後,雙掌從他胸前拂過,一路滑至背後,用了近七成內力。真氣由掌心落入顧季長後背,一股溫熱從肌膚滲入奇經八脈,無比的舒爽。可很快,顧季長就覺得有些不對了,體內似是火灼一般,臉頰異常的燙,紅通通的。
宋榭也發覺了異常,秀眉緊蹙,右手上一挽,重重地拍在了顧季長的後心窩處。就聽「噗」的一聲,顧季長身子向前一傾,噴出一大口鮮血來。一枚極細的銀針從他胸前飛出,沒入了溪流對面的樹幹上。
宋榭見細針被逼出了體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連忙收勢去扶顧季長。誰料,這針被逼出體外之後,顧季長的身上突然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觸手之下森寒一片。
顧季長打著寒顫,雙唇都在發抖,說話也有些不利索。「宋榭……我好冷,好冷啊。」說話間,他伸手將宋榭抱了個滿懷,可仍舊止不住地發抖,似乎置身在冰天雪地里。
宋榭眼中一片沉寂,緊緊擁著顧季長,思索著那針上到底淬了什麼毒。可不等她想明白,就覺得顧季長身上發燙,跟個火球似的,整個人也迷迷糊糊的說著糊話,掙扎著要把自己推開。
宋榭不由得扶額,一冷一熱,相互交替……這,不就是七花草的毒嗎?
七花草生長於陰暗潮濕之地,名為七花,是因此草單株生長,一簇簇地擁在一起。每七個月開一次花,此花每次開花只開七朵,且七朵顏色不一,遠遠望去猶如七彩織錦。此花本無毒,可是遇到了同樣無毒的草藥,便會成為劇毒。
此毒因人而異,南北不同,大約配方約有二十多種,其變化異方又多達四十多種,可謂複雜。想要解七花草的的毒,需得知道此毒中加入的是哪一味草藥,以及製毒之時七花草花瓣顏色的先後順序。否則,只會加重毒性,重則當場斃命。
倒是有個法子也可行,那便是以毒攻毒。可是,此法需得有冰蠶或是七彩蜘蛛的毒方可解,然而冰蠶和七彩蜘蛛十分稀有,當今世上也只有醫聖手中有此物。
然而……醫聖遠在四聖谷,顧季長根本沒有時間等到那個時候。
聽著顧季長因灼熱而痛苦的呻吟聲,宋榭心急如焚,沉了沉眸子,伸手將他按住,聲音溫柔了許多,低聲道:「我剛試過了,溪水很清涼,可以暫時壓制你體內的毒性。你……」
顧季長咬著牙點了點頭,「我說了……我信你。」
宋榭稍作猶豫,而後抱著顧季長起身,抬腳踏入了溪水之中。
溪水冰涼入骨,宋榭緊咬銀牙,一步步往深處走去。她的牙關在打顫,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每踏出一步,全身就好似被針扎一般。
顧季長被冰涼的溪水一泡,身上的灼燒感漸漸褪去。眼皮抬了抬,伸手攀住了宋榭的胳膊,咬牙將她推了出去,喘著粗氣說道:「你不必心生愧疚,陪著我遭這份罪。那林子裡的機關,若是你一人肯定能全身而退。那針是衝著我們兩個人來的,我雖推開了你,中毒卻也是我自己大意……」
宋榭落在溪邊有些站不穩,聽到顧季長的話,心裡的內疚又重了幾分。這人重傷之際,還不忘安慰自己,可見是真心待自己。也許,自己不該這般冷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顧季長,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令人厭惡。
宋榭嘴角動了動,終是沒有將那句抱歉說出口。
顧季長在冰冷的溪水中泡了許久,終於沒那麼熱了,這才朝宋榭招了招手。宋榭會意,縱身躍起,身子在半空中一翻,握住他的手朝上躥起,帶起了一大片水花。
兩人落在了岸邊,宋榭連忙給顧季長口中塞了一枚藥,以免他因此傷寒。
顧季長眉頭斂了斂,抬頭望著百丈高的懸崖峭壁,搖頭道:「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還害得你跟我落難至此……」
宋榭沒有搭腔,思索了下朝東邊一指,輕聲道:「走吧。」
顧季長重新落在了宋榭的背上,聞著她的發香,忽而輕聲笑了起來。氣息撲到了宋榭的耳後,她心頭一顫,臉頰通紅,卻又閉口不言,施展輕功往那個怪人說的山洞疾射而去。
那人倒也沒有誆騙他們,東面的崖壁上確實有一處山洞,洞口處有一塊凸出的石頭可以落腳。
宋榭落在了青石上,朝洞內看去。就見洞壁上有油燈,洞內有日常所需的簡單用品,顯然這兒很久之前有人住過。或許,就是剛才那個人也說不定。
宋榭扶著顧季長走了進去,將他安置在角落裡的石床上,而後手落在了他的衣衫上,忽然就停住了。
顧季長微微一怔,失聲笑了起來,搖頭道:「我方才是說笑,你儘管動手。」
見心思被戳破,宋榭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回嘴道:「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