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侯茂青愣了一下，繼而反對道：「廠長，他就一個小科長，哪兒能有什麼好的方案處理這事情？」

  楊鳳山暼了他一眼，「不然你來？」

  「……」

  「小馬，你說說吧，不用管他。」

  馬海濤看著候茂青那憋屈的樣子，淡淡的說道：「既然廠長這麼問，那我就說一下我的想法！」

  楊鳳山點頭道：「放心大膽的說，這裡沒有外人，我相信大家的出發點都是為軋鋼廠好的！」

  李懷德附和一句：「沒錯，即便說錯了也沒關係。」

  這話既是寬馬海濤的心，也是為了堵住候茂青的嘴，最主要的是不把話說死，給大家都留一條退路。

  「兩位廠長，我這裡有上中下三策……」

  候茂青撇撇嘴，丫以為自己是誰？諸葛孔明嗎？還特麼上中下三策，你咋不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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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策呢，不僅對咱們軋鋼廠最穩妥，同時還能體現咱們軋鋼廠各位領導的高風亮節、剛正不阿的作風。」

  馬海濤上來戴了個帽子，「那就是徹查後勤處，從上到下每一個人都要由軋鋼廠保衛處牽頭，對口派出所配合，嚴查！」

  說到這裡，他的目光再次看向候茂青嗎，接著說道：「也包括候處長本人！」

  「什麼？！」

  候茂青後槽牙都咬碎了，這混蛋、畜生、狗娘養的……「馬科長，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徹查我們後勤處，你有什麼資格徹查？」

  馬海濤不為所動，平靜的轉向楊鳳山等人，「不知道兩位廠長，意下如何？若是選擇這一項，我相信無論是針織廠還是其他誰來，都不能把咱們軋鋼廠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不同意！」

  李懷德擺手攔住他，「茂青！這只是一個提議，廠長還沒發話，你急什麼？再說，如果你們後勤處沒有問題的話，你何必拒絕？難道說……」

  李崇文配合的接過話茬兒，冷淡的說：「除非後勤處還有更大的問題，否則候處長不會是這樣激烈的反應！」

  「你，你放屁，李崇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

  「候處長！」楊鳳山低吼一聲，神色異常嚴肅，瞪著他說道：「冷靜一下！」

  候茂青喘著粗氣，惱怒的看著在場的人，「我，反正要徹查後勤處就是不行，哼！」

  說著，他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楊鳳山見狀，冷著臉沒再管他，而是問道：「海濤，徹查一個處室上百號人，不是說說就可以的。要是沒有切實的證據，我無法保證下面的人不會鬧僵開。」

  李懷德趕忙問道：「對啊海濤，你有什麼根據嗎？徹查後勤處，可不是簡單的事情。鬧不好咱們軋鋼廠的名聲就壞了！」

  「我這麼說，並不是無的放矢。」馬海濤搖搖頭，說道：「相信幾位領導應該看過那十幾個人的筆錄了。」

  「這些人犯的錯先放一邊，咱們先從他們所在的科室分析。有物資管理科、有物資採購科的、還有車輛管理科的……除了食堂那邊無人參與，幾乎所有科室都有人參與。」

  「再來看這些人所處的位置——幾乎都是各自所在的科室的股級人員，甚至副科……那我不免有個疑問，這些下面的人都參與了，那所在科室的科長呢？」

  「他要是參與了，那就代表還有漏網之魚！但他要是沒參與——我覺得這些人有瀆職的嫌疑，置咱們軋鋼廠的利益不顧！」

  此話一出，候茂青臉色微變，這一點確實經不起推敲！

  再看其他三人，楊鳳山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李懷德皺著眉頭，李崇文嘴角帶笑……

  「一派胡言！這些人都是各科室科長在審查階段查到的，在之前他們都在忙著各自的工作，沒有時間精力照顧到每一個人。」

  「這才釀成大錯！但要說他們參與，我候茂青第一個不認！我敢以人格性命擔保，這些人絕對不是瀆職貪墨錢財的人！」

  聽到他這麼說，馬海濤不禁也笑了起來——穩了！

  還沒說出中策和下策，候茂青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想必這會兒他們應該已經看清楚了這人的底細！

  先不說他候茂青的人格、性命價值多少，就這份從上爛到下的作風，恐怕就是他蓄意縱容的結果！甚至……

  楊鳳山緩緩開口問道：「茂青，剛剛馬科長所說，是否有幾分道理？」

  「沒有！他這是惡意揣測，蓄意污衊，我要告他，我要到牛書記那邊告他破壞我們後勤處的團結！」

  「那你說說看，下面的人都貪墨了那麼多錢財，身為物資採購科、管理科的那二位科長，是否知情啊？」

  候茂青惱怒之色微滯，「廠長，我……」

  「行了，你先不用說了！」

  楊鳳山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原本以為這十幾個人就是頂了所有事情的棄子，沒想到候茂青不但將自己摘出去，還留了一手！

  「馬海濤同志，你繼續說說中策和下策怎麼弄？」

  馬海濤臉上露出笑容：「中策嘛，就是搞定針織廠！只要那邊對咱們軋鋼廠放水，後面的事情也就能皆大歡喜了！」

  楊鳳山皺眉：「讓針織廠來審查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行！宋家兩人可不是好相與的。只要開這個口，那就等著被他們拿捏吧！」

  「而且，讓他們配合，光靠咱們說沒用！必須要去找沈……下策呢？」

  馬海濤有些意外，這位楊廠長也不是專注於軋鋼廠生產任務啊，對針織廠的情況很清楚，還知道沈老爺子的事情……

  「下策就是您剛剛的安排……然後聽天由命！不過若是選擇下策，我就不參與了！」

  他就是想逼這些人選擇徹查，只有這樣後勤處的問題才能一勞永逸的解決！

  否則，這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之後無論是什麼審查，軋鋼廠這邊都得替後勤處，替候茂青擦屁股……他可不想到被候茂青裹挾著同流合污！

  原本他以為這件事情軋鋼廠內部消化，不會讓他們保衛科配合……但沒想到事情發展到最後，後勤處沒什麼事情，反而他們保衛處要配合作偽證。

  絕對不行！

  即便候老爺子把目光看向他，盯著他進行審查，他都不會同意這麼做！

  候茂青急忙道：「廠長，這小子就是胡說的。他說的這些方案根本就是不動腦子，什麼找針織廠，徹查後勤處……我覺得還是按照您最開始的安排來做比較好。」

  此時他滿腦子都是怎麼將這件事情安全度過，已經不再想其他。

  同時，他也是恨極了馬海濤，心裡發狠等這件事情結束，以後一定要他好看！

  李懷德左右看了看，只得道：「茂青，你先別著急，讓廠長先考慮考慮再說。」

  「李廠長，您可是我直屬領導，我們後勤處的問題已經按照您的指示整改過了，您可千萬不能被小人誤導了啊。」

  李崇文哼道：「候處長，注意你的措辭！你口中的小人，是咱們軋鋼廠的一份子，是我們保衛處的保衛科科長，不是什么小人！」

  「你——」

  楊鳳山皺著眉頭，不耐煩的說道：「好了，你們都少說幾句！」

  「廠長，您看這件事情？」李懷德適時問道。

  「讓我考慮一下。」

  楊鳳山揉著眉頭，有些疲憊的說道：「你們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我明天再做安排。另外茂青，你晚上跟我的車走！」

  「廠長？」

  「晚上的時候，我要去拜訪候老爺子，到時候你也一起。」

  候茂青愣愣的看著他，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細密的汗水，「你，您要拜訪老爺子？」

  「是！不用你傳話了，我會親自給老爺子去電話！」

  「我……」

  其他三人心下瞬間瞭然，什麼明天再做安排只是託詞，恐怕晚上跟候老爺子的會面才是楊鳳山遲疑的原因。

  看來，那個上策真有可能要執行了！

  「我我知道了……」

  候茂青面如死灰，他已經想到這件事情被老爺子知道後的下場了，恐怕都不用軋鋼廠出手，老爺子就會……

  馬海濤！！

  馬海濤倒是沒有被人記恨的自覺，無視了候茂青幾欲噴火的眼神，收好本子平靜的起身。

  「幾位領導，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了，保衛科那邊的事情不少。」

  楊鳳山擺了擺手：「回吧，咱們都回。」

  說著，他便當先走出門，臨走之前指著候茂青吩咐一句：「你跟我來！」

  「是……廠長！」

  候茂青深吸一口氣，經過馬海濤時，語氣冰冷的說道：「這事兒……沒完！」

  等兩人都離開後，馬海濤撇撇嘴道：「兩位領導，我先回了。」

  「等會兒！」

  李崇文和李懷德兩人一起開口，愣了一下後，「廠長，您先。」

  李懷德點了點頭，沒有推辭，「我留馬科長說些事情，李處長先回吧，等會兒再讓他過去找你。」

  「好，那我先走一步。」

  「嗯。」

  說著，李懷德這間辦公室便只剩下他與馬海濤兩人。

  「站那兒做什麼，來這邊坐吧，馬大狠人。」

  馬海濤聞言，走過去坐下，反駁道：「廠長，您這可誤會我了。事實上，我是軋鋼廠里最好說話的人。只要大家各安其職，不要作妖，那當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李懷德掏出煙，遞給他一支，笑道：「行了，我錯了行了吧？經過剛剛的會議，我對你真是有些看重了。若是當初，我執意要塞人進保衛科，指不定現在被你怎麼擺置呢？」

  「廠長，難道之前您不看重我？」馬海濤避重就輕的說道。

  李懷德可以提當初的事情，他可不行！

  他要真應下來，那就給人留下自大狂妄的形象，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你小子……行！」

  李懷德抽了口煙，神色輕鬆的說：「今天候茂青被你歸置的不輕，以後做事多留點心吧。」

  「怎麼說？他還敢對我下狠手不成？」

  「你別不知好歹啊，讓你小心就小心，哪兒那麼多話！」

  李懷德笑罵一句後，接著嘆了口氣，說道：「候茂青到軋鋼廠之後，算是用了心的，只不過沒用對地方！」

  「這次楊廠長求見老爺子，恐怕他也得吃掛落。老爺子那人最是好面兒，一旦找到他當面說事兒，恐怕誰都不好過。」

  馬海濤眨眨眼，「有這麼嚴重？」

  「當然！到時候我沒什麼，候茂青最慘，其次是……你！」

  「我？」

  李懷德點點頭：「在軋鋼廠內還好些，若是以後你要離開軋鋼廠，向其他單位走……就知道厲害了！」

  「那我就放心了！」

  「怎麼？你真想一輩子窩在軋鋼廠里？」

  馬海濤笑了笑，「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等我要離開這兒的時候，老爺子都不知道多少高齡了，我還擔心這個？」

  「哈哈哈，也是！年輕就是好！你好好做，興許以後李崇文的位置，就是你的！」

  「借您吉言了！」

  李懷德對他這般應承下來，也不以為意。他剛剛所說，就是所想，以馬海濤現在的能力，不出意外的話，走到保衛處處長的位置十拿九穩的事兒！

  「好了，不說這個了。市局那邊現在有動作了？」

  馬海濤笑道：「昨天開會的時候，已經確定了。預計下周就要開始動工，到時候還麻煩您轉告鄒主任，訓練中心以後得讓我們軋鋼廠的人優先使用啊。」

  「這個好說。另外，我聽說這周六，你要做一場培訓？」

  「這您也知道？」

  李懷德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怪不得你不擔心了，今天敢硬頂候茂青，原來這件事情是真的——那你署名那份材料也是真的了？」

  馬海濤點點頭，「沒錯！那份方案我只是第二作者，祁局才是第一作者。」

  「你小子跟我這兒就別裝了！別人不知道祁維，我能不知道？他是老資格，能力是沒得說，但對偵訊手冊這樣的東西，讓他寫都寫不出來！」

  李懷德一臉高興，好似是他提供的偵訊手冊一般，「說說看，以後你有什麼打算？想要先到保衛科科長位置上歷練一下？」

  「還是說，直接到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