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唇槍舌戰

  候茂青深吸一口氣，臉上冰冷淡漠之色逐漸收斂起來，拍了拍椅子扶手，笑道：「原本不該我來介紹情況，但既然廠長發話，那我就喧賓奪主了。」

  賓主？

  這裡誰是主，誰是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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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話說出來，馬海濤的表情就有些玩味兒起來。

  不過他也不是小氣的人，不能咬文爵字，總得給人把話說完的機會吧？

  「情況呢就是關於我們後勤處部分人員違規違紀的處罰！」

  候茂青見沒人站出來打斷，心下稍松，接著說道：「起因呢，是上周李廠長要求我們後勤以及保衛處進行自查工作。」

  「因此，在經過兩天的審查後，發現了那些害群之馬。在周一的時候，我親自將他們送到了保衛科，由馬科長接收。」

  「我說的沒錯吧，馬科長？」

  馬海濤很配合的點點頭，順便補充了一句：「當時就看候處長是一位剛正不阿的好領導，送了十幾個人過來！」

  候茂青連忙道：「馬科長，等我講完！若是有需要的話，再請你補充！」

  「您繼續。」

  馬海濤不以為意，說這麼一句已經足夠，是不是真的剛正等會兒就見分曉！

  「隨後，我處積極配合保衛科的調查，收集了那些人的筆錄信息。現在就等著各位領導給出指示，要如何處置那些人了！」

  說完，候茂青正色道：「不過我作為後勤處的負責人，在這裡表態，無論是誰，只要他違反了廠里的規章制度，就絕不能姑息，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違規違紀？

  廠里的規章制度？

  聽到這裡，馬海濤看向李崇文，見他也看了過來，手掌下壓，示意稍安勿躁。

  馬海濤撇撇嘴，行吧，看看情況再說。

  候茂青的意思表達的已經很明確了，就是將那些人的過錯定性為軋鋼廠內部違規，也由軋鋼廠進行處置。

  不過，有一點他不理解。

  既然他能這麼說出來，那應該是上面的領導們已經形成共識才對，怎麼還要問領導如何處置？

  領導……

  懂了！

  馬海濤聯想到這次會議的目的，將一切串聯起來——恐怕是顧繼權那邊的要求，低調處置可以，但要合理合規！

  所以……

  這時，楊鳳山開口道：「候處長簡單將情況介紹了一下，大家都說說吧？」

  「那我先說說？」

  李懷德身為後勤處的分管領導，這時候開口正合適。

  「那李廠長先說說吧，你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李懷德點點頭，「這事情出來以後，茂青第一時間找到我，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匯報，我也找李處長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我是這麼想的！」

  「在上個月的時候，後勤處已經有過一次減員。當然，那次是受到保衛處的牽連……而這一次，後勤處自查的情況，涉及的人員太多。」

  「同時，影響也最大。所以我的建議是，儘量給他們一次將功贖過的機會！」

  楊鳳山嗯了一聲，沒做點評，接著看向李崇文：「李處長，你呢？」

  李崇文笑了笑，「李廠長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不過有一點我要補充一下。」

  「你說。」

  候茂青見狀，表情微變，抿了抿嘴，順勢翹起二郎腿。

  李崇文掃了一圈，笑道：「那十幾個人並不像候處長所說，只是違反了咱們軋鋼廠的規章。裡面可是有一個人涉及到命案！」

  「不知道這個人是否也給他機會？」

  「當然不行！」

  楊鳳山皺著眉頭，「這樣的人必須嚴肅處理！我想李廠長剛才所說，應該也不包括這個人吧？」

  李懷德附和道：「不包括！還要多謝李處長補充，這一點確實不能忽視！候處長覺得呢？」

  候茂青眉頭微皺，「殺人的事情還需要進一步調查吧？」

  「候處長，當事人自己都承認了，不知道你還想調查什麼？難道說他之前說的事情都是假的？是替人頂罪？」

  李崇文可不慣著他，貪了錢的人可以想法兒補上，但是殺了人的事情可不能這麼揭過去！

  「我只是說這事情過去那麼久了，可能是他記錯了呢？」

  「候處長是這麼認為的？那要不要我安排海濤仔細調查一下？」

  候茂青臉色拉了下來，但這個問題他真不好回答。

  真要讓保衛科的人繼續深入調查，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結果！

  李崇文見狀，沒繼續追問，而是哼道：「兩位廠長，我要補充的就這些。」

  楊鳳山點了點頭，「李處長補充的這點很重要，殺人犯還是移交給派出所那邊吧。馬科長呢？你有什麼想法說說看！」

  終於輪到自己了！

  馬海濤神情嚴肅的說道：「首先，幾位領導所說的處置辦法，我不認同！」

  「嗯？」

  第一句話出來，幾人都不禁哼了起來。

  這麼勇的嗎？

  就連李崇文也沒想到馬海濤第一句話會這麼說，他還以為以這小子的智慧，看到眾人的反應，會隨大流呢。

  楊鳳山愣了一下，但他卻是沒著急開口。

  而候茂青則是臉色大變，「兩位廠長做下的決定，你不認同？」

  馬海濤目光轉到他身上，平靜的說道：「決定？還沒到最終決定吧！候處長，不妨聽我說完？」

  「你！？」

  楊鳳山適時打斷道：「茂青，先讓海濤說完。」

  候茂青張了張嘴，臉色鐵青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胸。

  「多謝廠長！那我接著說！」

  馬海濤繼續道：「首先，這件事情在我們保衛科看來，是一件流程完備，當事人主動投案自首的案子。」

  「這些人的涉案金額太過龐大了！那麼多錢，即便我想要聽從幾位領導的建議，都沒辦法揭過去！」

  「其次，正如剛剛李處長所說，裡面還有命案存在。而且根據我對這些人的判斷，他們應該還有所保留。」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看著在場的人沉聲道：「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還涉及到更大的案子。」

  「綜上所述，我不認同讓他們將功贖罪！因為一旦這件事情被其他人發現，比如在年底審查的時候被針織廠的人發現，對咱們軋鋼廠是一種非常致命的打擊！」

  候茂青再也忍不住，嗆聲道：「你！？我看你是擔心被牽連吧？不要忘了你們保衛科是我們軋鋼廠的保衛科，凡事應該站在軋鋼廠這邊！」

  馬海濤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我就是站在軋鋼廠角度，才這麼建議！真出了問題，你負責嗎？你能負的起責嗎？」

  「我負責就負——」

  「茂青！！」楊鳳山高聲打斷道：「你拿什麼負責？」

  候茂青詫異的轉頭看著他，見他一臉無奈的樣子，也反應過來，猛地起身怒視著馬海濤：「特麼的，你故意激我？」

  「候處長，這話過了！」不等馬海濤說什麼，李崇文臉色也拉了下來，「馬科長所說的話，不無道理。咱們這些人今天坐在這兒，就是各抒己見。」

  「不能說你不滿意，就逼著其他人跟著你的建議來。真這樣的話，那這個會還不如不開！」

  「李處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候茂青冷著臉，「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馬科長這麼說，是你授意的？」

  「隨你怎麼想！」

  「你！」

  「你倆都閉嘴！」

  楊鳳山拍了桌子，瞪著他們：「怎麼？想造反嗎？我還在這兒坐著呢！」

  李懷德見狀，也假意道：「行了！茂青，你先別著急，現在大家只是把各自想法說了下，具體如何做，還得由楊廠長來決定！」

  「崇文，你這邊也少說幾句。茂青本來就憂心後勤處的事情，你這麼說不是火上澆油嗎？」

  李崇文倒是聽勸，順著他的話茬兒道：「兩位領導，實在對不住！剛剛我確實著急了些，不過我也是為了後勤處著想。」

  「真要等別人查到這些事情，那咱們軋鋼廠的麻煩可就大了！」

  「之前區裡的會議精神，你們也有所了解。年底是互查，針織廠那邊若是下狠手調查，我相信絕不單單是後勤處的事情。」

  「這段時間，我們保衛處這邊也處置了不少人。保衛科那邊，馬科長親自送進派出所的就有四人！」

  「我們都在為軋鋼廠負責，也都在努力將影響降到最低。同時……」

  李崇文停頓了下，意有所指的說道：「我們保衛處可沒有拜託過其他處室配合做什麼事情。」

  聽到這裡，候茂青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媽的，你保衛處沒讓其他處配合，顯得能耐大唄？

  我後勤處出了問題，要你們保衛處配合，就是能力不行唄？

  李懷德擺擺手，「崇文，你表達的意思，我跟楊廠長都明白。既然咱們現在是一個集體，就別分你我那麼清晰了。」

  「我看，咱們也別再討論了，就讓楊廠長下決定吧。咱們其他人都配合一下，共同將後勤處的事情解決掉。」

  反正這個事情，他是不會做決定的，出了問題那就是楊鳳山的事情！

  而且……

  楊鳳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過現在也不是糾結李懷德的時候，沉聲道：「你們的意思，我都清楚了。這樣吧……」

  「首先那幾個殺人的人，直接送派出所！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留在軋鋼廠內。而那些拿了廠里的錢的，讓他們都補上！」

  李崇文問道：「廠長，那若是補不了呢？」

  「補不了的人，也送派出所去，少一塊錢都不行！」

  楊鳳山嚴肅的說道：「同時，在他們把錢補上之後，這些人也不能用了，都開除吧！」

  候茂青急道：「廠長……」

  「茂青，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楊鳳山給了他個眼神，接著吩咐道：「那些錢怎麼入帳平帳，你來負責！出了紕漏，就是你們後勤處的事情。」

  「而那些人的處置……就交給保衛處負責！李處長，沒問題吧？」

  李懷德：「沒問……」

  「等等！」

  候茂青立馬瞪著他，「你還有問題？！」

  你怎麼敢有問題的？

  李崇文直接閉嘴，他倒是想聽聽馬海濤怎麼說。

  至於李懷德……看戲看戲，真精彩！

  楊鳳山意外的看著他，「嗯？馬科長，有什麼問題？」

  這次他是真有些不高興了，一個個保衛科的代理科長，幾次三番的站在大義的對立面……

  馬海濤緩緩起身，「廠長，您這樣安排，我不敢苟同。那些人犯了錯，錢本就要補上，不然就是個死！」

  「現在這麼輕描淡寫的處置，於國法不合，我們保衛科很難認同！除非——」

  「除非怎麼樣？」

  「除非是成文的命令，否則我們保衛科沒辦法執行！」

  「你！？」

  楊鳳山臉色也拉了下來，「這就是你想說的？」

  「是的，廠長！」

  「廠長，這小子簡直是不可理喻！身為軋鋼廠的一份子，他怎麼能把自己摘的那麼清楚？分明是蓄意破壞團結！」

  候茂青再也忍不了，急忙道：「我強烈建議廠里將他的代理科長一職下了，不能讓他再這麼沒規矩了！」

  馬海濤哼道：「候處長所說的，正是我所想的！若是非要強制要求我們保衛科配合，那我這代理科長的位置不要也罷！」

  李崇文：「海濤！」

  「馬科長！這話就有些過了！」李懷德圓了幾句：「廠長，海濤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覺得這事情風險太大。您別介意！」

  「看看，我說什麼來著？這小子一點擔當都沒有，真要讓他繼續帶著保衛科，還不知道以後會出什麼亂子！」

  砰！

  楊鳳山再次拍了下桌子，「都閉嘴！」

  候茂青急道：「廠長……」

  「你也閉嘴！」

  楊鳳山瞪了他一眼，心中不禁埋怨起來，要不是因為這貨，事情怎麼會鬧成這樣？

  同時他也惱怒馬海濤的不留情面，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有人直接頂撞他的命令，那對他的威信更是大的打擊！

  但是……拿掉馬海濤的代理科長位置，根本不現實！

  暴露的風險更大！

  「馬科長，你想多了。這件事情上，你並沒有過錯，廠里不會因此處罰你！」

  候茂青：「……」

  不處罰他，那處罰我唄？

  這時，就聽楊鳳山繼續說道：「馬科長，之前我在其他人那裡，也聽說過你的名字。聽說你有些本事兒，不如你來說說這件事情怎麼處理？」

  「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