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齊了

  爺爺這一嗓子算是徹底地結束了戰局，不過說實話，他們倆也不會真的動手。別看都屬於高級幹部了，但鬥起嘴來，和我們也沒有什麼區別，都是能吵吵就不動手的路子——「你瞅啥！」「瞅你咋地？」「再瞅一個試試？」「試試就試試！」

  大領導之前就知道我爺爺的病情，當他看到上午還在重症監護病房，已經下了兩次病危通知書的老頭子，竟然聲若洪鐘地吼出了這麼一嗓子——這樣的場景只有電影裡才能看到，現在就出現在眼前，直讓大領導心驚不已。

  有了我爺爺給出的現成台階，大領導自然不會不用。他對孫胖子說了句看在老人家剛醒的分兒上，今天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的場面話，便帶著人離開了病房。等大領導離開，孫胖子這才回頭，沖還在看著一眾警察背影犯迷糊的爺爺笑了一下，說道：「爺爺，你這一覺睡得也太長了。我還想著等你睡醒了，去你們家蹭飯呢。醒了就好，一會兒收拾收拾，咱們這就回家。」

  雖說爺爺吃了楊梟的靈藥，但他好歹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剛醒過來還是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只記得帶著村長去公安局報案，怎麼一轉眼就躺在醫院了？怕爺爺知道事情真相之後再氣出個好歹來，我和孫胖子都沒說實話。就騙他說昨晚他手持菜刀勇斗群混混的時候累著了，再去報案的時候，在公安局大門口暈倒了，是村長把他送到醫院來的。

  被孫胖子這麼一忽悠，爺爺似乎也相信了自己是這麼到醫院的。值班醫生聽說爺爺突然醒了過來，而且還有力氣大聲斥責人，他的表情就像聽到了天方夜譚一樣。不過剛瞧見了大領導一行的陣仗，在請示了院長之後，一大群醫生、專家都趕了過來，準備再給爺爺做一次更詳細的身體檢查。

  在孫胖子的極力反對下，我們沒有同意再給爺爺做檢查，帶著爺爺和剛醒過來沒多久的三叔一起連夜出了醫院。孫胖子早有準備，醫院的大門口已經停好了三輛汽車，其中一輛還是特地為爺爺和三叔準備的保姆車。

  過了大半個小時，我們終於回到清河村的老家。將爺爺和三叔扶下車，還沒等我們進門，就見大門已經被人撬開，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窗戶上的玻璃幾乎全被打碎。跟鄰居打聽後才知道，上午的時候，我二叔又帶著人殺回來了，他也是不管不顧了，當著周圍老鄰居的面，將爺爺家的房門撬開（他走後，爺爺一生氣就換了鎖），帶著人在家裡亂翻起來。

  老鄰居都看不下去了，找了同村族裡的老人來說二叔。沒想到二叔當場就翻了臉，說這是我們家的家事，誰來管這閒事就跟誰過不去。當時家裡沒人，村長這個時候正好送爺爺去了醫院，加上二叔又是帶著人來的，鄰居們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二叔將這個曾經也是他家的地方弄得亂七八糟。

  現在這家裡別說住人了，就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無奈之下，只能讓爺爺和三叔在保姆車上休息。我們這些人花了半宿的工夫才把房子重新收拾好，將爺爺和三叔接回到家中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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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伺候爺爺和三叔上床之後，我和孫胖子才終於能休息一下，就在爺爺的炕頭上鋪上了褥子，守著他老人家，我們哥倆準備多少睡上一會兒。沒想到剛閉上眼沒多久，又被房子外面的嘈雜聲吵醒。站在窗邊往外看去，就見大門口停了七八輛轎車，車裡面的人見爺爺家有人了，便一齊按動喇叭。

  本來爺爺也是半夢半醒的，等聽到外面的喇叭聲之後，也馬上明白出了什麼事情。他一下就翻下了炕頭，抄起菜刀就往院子裡沖。他這身手靈敏的程度，我一下竟沒能攔住！

  我和孫胖子好不容易攔住爺爺的時候，他還不依不饒地舉著菜刀朝大門口那幾輛車罵道：「小崽子們，有種就進來！爺爺不把你們活劈了，我就跟你們姓。來，誰先來？」

  「老傢伙，聽說你去局子裡把我告了？」這時候，為首的一輛寶馬車上下來一個四十來歲的光頭，正是大混混沈二虎。他斜眼看著我們這一家子冷笑了一聲，說道，「實話告訴你，你去報案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的辦公室里。怎麼？聽說你這個老不死的當場就吐血了？還以為這一下你就能過去了，沒想到你這把老骨頭還真能扛，我倒想看看你還有多少血可以吐。來，再噴一個給我們瞧瞧……」

  看著這個王八蛋，我的怒火都快要從身體裡面躥出來了。當下一邊伸手去摸腰後的兩把短劍，一邊對他說道：「你給我等著……我這就去把你這身血放幹了。」

  手指剛剛碰到劍柄的時候，孫胖子一把攔住了我，說道：「辣子，別著急動手，不是我說，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再說動手也別放大招啊。等著，這口氣哥們兒替你出了，你看我的表現。要是一會兒氣還出不來的話，我就讓你大鬧一次，只要不出人命，多大的事兒哥們兒都替你兜著……」

  孫胖子說話的時候，我爹媽還有三叔都已經拿著傢伙從屋裡沖了出來。孫胖子讓我攔住了他們，笑嘻嘻地走了幾步，站在院子當中，對沈二虎說道：「有什麼事情咱們當面說清楚，這一大早堵著人家的大門算什麼事？來，你們都進來，有什麼話咱們院子裡說，別讓鄰居們看笑話。」

  這時候，二叔也湊到了沈二虎身後，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沈二虎聽了冷笑了一聲，斜著眼對孫胖子說道：「你就是老沈家那個做過廳長的朋友？我知道你，聽說你是犯了事兒才被免職的？這裡沒你的事，上一邊涼快去。別看你做過廳長，落魄的鳳凰不如雞聽過沒？別找不自在，小心一會兒動手的時候連你也削！」

  「哈哈哈……」孫胖子被氣樂了，笑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他一臉譏笑地看著光頭沈二虎，說道，「本來我真想和你講理的，但被你這麼一攪和，我也沒有講理的心了……」

  說著，孫胖子嘆了口氣，隨後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事兒也怨我，不講理的事情幹得多了，偶爾講一次理反而不適應了。」

  說完，孫胖子一翻白眼，沖站在院子外面的沈二虎說道：「孫子，今天你爺爺我要是親自動手收拾你，都算我欺負你了。早知道我就帶著你大哥來了，它最會講道理，有什麼事情我讓它和你說……」說話的同時，孫胖子掏出手機，不過他想了一下，重新將手機收好，沖院子外面的人說道，「來，有種就都進來，忤逆一個讓我瞧瞧。」

  沈二虎沒想到這個笑嘻嘻的胖子說翻臉就罵街，當下就想帶著人衝進來。不過我二叔一個勁兒地勸他，說雖然孫胖子現在不當官了，可防不住他也有倆朋友，這事要是鬧得太大，最後誰都不好收場。再說，這次他們也不是自己來的，有什麼事讓官面兒上來的人處理吧。

  就在這時候，有兩輛警車從遠處駛來，警車在爺爺家門口不遠停下，六七個身著警察制服的人下了車，為首的警察朝沈二虎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管堵著大門口的這些人，直接進了院子，對我們說道：「沈子武、沈為國和沈援朝，你們家老二把你們給告了，說你們侵占他的財產，有什麼話去局裡說吧……」

  孫胖子好像就在等這個人，他沖為首的警察笑了一下，說道：「就等你了，好，現在人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