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都別吵了

  出事的時候，我媽正在我姥姥家，聽說之後連夜趕了回來。當時就想給我打電話來著，卻被爺爺攔住了，說老沈家現在就我這麼一個有出息的，這點小事他這個族長就辦了，用不著讓我回來。

  但現在爺爺都下了病危通知書了，我媽實在沒辦法，才讓我爹給我打了電話。

  聽完我媽的講述，我這口血差點沒噴出來。這幾年淨跟著孫胖子欺負別人了，什麼時候讓人這麼欺負過？

  掛了電話，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找孫胖子。這是這幾年落下來的毛病，雖然跟著他從來沒有吃過虧，但副作用就是有孫胖子在，我就沒怎麼動過腦子了。但又想這幾天孫胖子都忙得快腳不沾地了，現在正是民調局重啟的關鍵時刻，因為我家這點小事，還去麻煩他的話……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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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來想去，我決定還是自己先回老家看看，大不了回去大鬧一場。下定決心之後，我和忙得腳不沾地的孫胖子打了個招呼，就說老家來電話，說我爺爺病了，讓我回去看看。孫胖子也夠朋友，百忙之中還幫我安排了回老家的交通工具。

  隨後我直奔機場，乘坐最早的航班飛回老家。幾個小時之後，我從機場出來，直接上了孫胖子安排好的轎車。上車後馬上給家裡打了電話，那邊說我三叔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不過現在還在昏迷中，大夫說一半天就能醒來。爺爺那邊的情況也好了一些，已經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了，只要挺過了今晚，他老人家這一關就算過去了。

  我又打聽了那個沈二虎和二叔在哪兒，不過我爹怎麼都不肯說。無奈之下，我只能先去醫院看三叔和爺爺，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先不說二叔，沈二虎的家就在縣城裡，我就不信他還能跑了不成。

  這邊給我爹的電話剛剛掛上，那邊孫胖子的電話就響了。還沒等我說話，就聽他在電話里大聲吼道：「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我說你怎麼著急忙慌地就往老家跑，敢情咱爺爺都下病危通知書了。以前我就跟你說過，你爺爺就是我爺爺，現在咱爺爺出事了，你憑什麼不告訴我？現在要跟我分清楚了是吧？姓沈的我告訴你，再有這麼一次我就和你絕交！聽明白了嗎？」

  吼了一陣子，孫胖子緩了口氣，接著說道：「到醫院之後，你哪兒也不許去！聽著，我隨後就到！」

  孫胖子說得我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不過聽他說要親自趕過來，我急忙對他說道：「大聖，現在是重啟民調局最關鍵的時候，你別過來，幾個小混混我一個手指頭就夠了。這樣，你在首都忙你的正事，這邊我怎麼處理的，到時我給你現場直播怎麼樣？」

  「不怎麼樣！」孫胖子又吼了一聲，接著說道，「自己家的事兒就是正事兒！還有比這更大的事兒嗎？還有，現場直播有親自動手過癮嗎？姓沈的，再廢話信不信我真跟你絕交？」

  這輩子有這麼一個朋友，是不是白頭髮又能怎麼樣？當下我只對孫胖子說了四個字：「好，我等你。」

  到了醫院之後，我媽看見我，立刻就淚奔了。好容易勸住了她，我到病房看了還在昏迷中的爺爺和三叔。三叔的情況相對好一點，畢竟他當過兵，身體素質比一般人要好一些。三叔有些腦震盪的後遺症，他醒來以後，還要再做幾項檢查。聽大夫說，三叔患腦損傷的概率很低，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

  爺爺就麻煩了一點，他老人家年紀大了，蕭和尚死後他的精神狀態本就不太好，這口血噴出來已經傷了元氣。就算這口氣緩過來，以後也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了。

  看到爺爺和三叔躺在床上的樣子，我這口氣又憋不住了，當下就想去沈二虎的公司，先把他公司砸了再說。就在這個時候，我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吳連環的號碼。

  開始我還以為是重啟民調局出了什麼事情，吳連環聯絡不到孫胖子才給我打的電話。現在正是緊要關頭，我不敢怠慢，急忙接了電話。沒想到的是，電話那一頭的吳連環直接說道：「沈主任，孫局長讓我給你帶個話，讓你哪兒也不要去，就在原地等他。」

  這個時候孫胖子應該還在飛機上，怎麼可能會讓吳連環給我帶話？就在我疑惑的時候，就聽見老吳繼續說道：「這是孫局長上飛機之前囑咐的，他讓我每半小時就給你打一個電話，把剛才說的話重複一遍。剛才西門科長過來找我談事情，所以把孫局長囑咐的事情耽誤了，過了快一個小時才給你打電話。那什麼，這事您得替我兜著點兒，要是孫局長問起來……」

  「行了，我知道怎麼說。」不理吳連環的千恩萬謝，我掛了電話。這口到了嗓子眼兒里的氣已經消了不少。看在孫胖子的面子上，我就讓這個沈二虎再消停一會兒，等孫胖子到了，這王八蛋就該知道疼了。

  這時我的氣已經消了大半，又去找醫生問了問爺爺和三叔的病情。當我從我爹媽那兒得知爺爺和三叔昏迷了這麼長的時間，我那倒霉的二叔竟然連面都沒露的時候，這股氣又到了頭頂。就在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打電話的還是吳連環：「沈主任，又到半小時了。」

  差不多到了傍晚，孫胖子還沒到，我特地打了電話，才知道由於天氣的關係，孫胖子乘坐的飛機晚點了。不過，我這邊終於有了一個好消息，三叔從昏迷中醒過來了。醒過來之後，三叔還是一陣陣地頭暈。醫生說這屬於正常現象，過一陣子就好了。

  剛醒過來，三叔第一件事就是詢問爺爺和我爹怎麼樣了。現在他這樣的情況我們也不敢說實話，就說爺爺年紀大了，讓我們勸回家休息了。聽到爺爺沒事，三叔才放心，殊不知爺爺就在他隔壁的病房，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只有熬過今晚才能沒事。

  孫胖子還沒有到，讓人沒想到的是，卻另有一位大人物不請自來了。我伺候三叔吃了點東西，又去爺爺的病房替換我媽。走廊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三叔的病房門被推開，五六個身穿警服的人走了進來。這些人裡面，我只認識為首的一個，以前孫胖子曾經帶我和他見過一面——這人正是西門鏈的頂頭上司，公安部的一位大領導。

  進來之後，大領導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說道：「沈……沈……」他「沈」了半天也沒有把我的名字說出來，還是他身後一個秘書模樣的人跟他提醒了一聲，他才把我的名字說出來，「沈辣，我知道你，上次我們還見過面。孫德勝呢？我知道他下飛機了，這時候差不多也該到了，他人呢？開會開到一半人忽然就不見了，這樣撂挑子是嚇唬誰呢？」

  看來孫胖子是在和他開會的時候知道我家的事情，當場就跑了。會上討論的事情應該不是小事，不然的話，也不至於讓他這麼大的一領導，巴巴地追到了這裡。

  雖然他是大領導，但他說話的態度讓我很不爽，爺爺和三叔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也沒有心情給他好臉色看，瞅了一眼這位大領導，我冷冰冰地說道：「該嚇唬誰就嚇唬誰，知道這裡是病房嗎？沒看見病床上還躺著病人嗎？連門都不敲就闖進來，你們又是想嚇唬誰呢？」

  大領導愣了一下，他沒料到我這個孫胖子後面小跟班一樣的人物，竟然敢這麼跟他說話。大領導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身後一名警察立刻站出來斥責我說道：「你怎麼跟領導說話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人群後面又響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你又是怎麼跟他說話的？不是我說你，這間房子裡面，最沒有說話資格的就屬你了。」

  說話的時候，手裡提著水果和保健品的孫胖子從人群裡面擠了進來。沖我笑了一下，孫胖子將手裡的東西放到床頭柜上，又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來一顆包著蠟皮的藥丸，將藥丸遞給了我，說道：「咱爺爺呢？我找老楊要了點壓箱底的好東西。趕快的，把這顆藥丸用溫水調開了給咱爺爺餵下，只要藥丸一下肚，保管咱爺爺重新生龍活虎的。」當下，我趕緊按照孫胖子的說法，將藥丸捏碎，用溫水調開了，餵爺爺喝了下去。

  這時候，大領導已經臉色鐵青了，他哼了一聲，對孫胖子說道：「孫德勝，你到底什麼意思？如此無組織無紀律，就算會上我的話說重了一點，你至於會開到一半就跑了嗎？我說得沒錯，新單位就不能交到你手裡。現在就這樣了，以後還怎麼得了？還是由我們部門協管的好。」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好，新單位我不要了，送你了。」孫胖子有些挑釁地看著這位大領導，繼續說道，「別協管了，整個送給你了。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再有什麼事情也別來找我，我和你不是很熟！」

  「你以為沒了你地球就不轉了嗎？」大領導終於火了，幾步走到孫胖子面前，盯著孫胖子的眼睛說道，「要不是看在你以前多少做過點事兒的分兒上，現在我就能把你抓起來，別以為首長慣著你你就不知道好歹了！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討厭的人！」

  「討厭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幾？」孫胖子和大領導眼睛對著眼睛，他們兩個身高差不多，鼻子幾乎碰到了一起。不知道上午他們開的是什麼會，現在就差直接動手了。

  有十幾年沒有人敢和大領導這麼說話了，他氣得滿臉通紅，突然扭頭對身後的眾警察說道：「你們給我做證，是他主動攻擊的我，我算是自衛。」

  孫胖子鬥嘴從來就沒輸過：「辣子，你給我做證，一會兒他算是自殺，和我沒有關係。」

  就在兩個人沒完沒了的時候，我爺爺突然睜開了眼睛，大吼了一聲：「都把嘴閉上，消停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