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三章 習慣

  陸斯安差點被這個中老年伴郎團給送走，感覺面前形狀完美、生熟度恰到好處的溏心荷包蛋也不香了，「你也沒比我年輕幾歲，大哥別說二哥。」

  張雅婷淡定如狗，「是是，也就差了一兩個代溝，不過還是您先步入中年，我在青年這一段再待一會兒再趕上您的步伐。」

  

  這語氣聽著挺客氣，可話里每一個字都不客氣，陸斯安忍不了：「張雅婷，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閉嘴的時候比說話的時候討人喜歡？」

  「有。」張雅婷吃了顆聖女果，「但是我為什麼要討人喜歡？」

  「討人喜歡總比討人嫌要好。」

  「你自己也很討人嫌，半斤八兩，怎麼好意思說我？」張雅婷用匪夷所思的表情看著他。

  「我哪兒討人嫌了？」他陸斯安朋友滿天下，多得是想跟他交朋友。

  「整天對我橫眉冷對，說話陰陽怪氣，經常在別人面前挖苦我，我觀察過，你就是專門針對我，一個男人專門針對一個女人，要麼是喜歡……」

  「喜歡？」陸斯安冷笑，「小學雞才這麼幹。」

  「要麼想太多。」張雅婷接著道。

  「誰想太多我倆心知肚明。」

  「昨晚我給你送蜂蜜水的時候你當時怎麼想的？」張雅婷反問。

  「你知道我怎麼想的，難道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想？」陸斯安說繞口令似的。

  「我沒說自己什麼都沒想。」張雅婷抬眸看他，笑了笑，「但我尊重你的想法。」

  陸斯安早知道張雅婷對自己有想法，可是從未想過她會這樣說出來，在這樣一個明媚的早晨，在氣氛尚算融洽的餐桌上，自然而然地說出來——

  一個女士微笑著向你表達她對你的心意，但是她沒有提出別的要求，只是單純的告訴你，不管喜不喜歡，正常男人都不會給她難堪，喜歡一個人是沒錯的，只是……

  陸斯安目光審視，他不知道張雅婷到底是饞他的身子多一些，還是對他愛慕多一些，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張雅婷低頭一笑，他無言以對的樣子似乎取悅了她，她這樣毫無心機的樣子叫陸斯安看得微微一愣，忍不住在心想，這女人笑起來還挺好看，可惜長了一張嘴。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又是忙碌的一天。

  陸斯安回到家時，天已經很晚了，推開家門，便隱約聽到屋裡傳來動靜，循著聲音找去，只見廚房的燈亮著，張雅婷正在裡面忙碌，一股若有似無的香甜飄入鼻端。

  他走過去，抬手敲了敲廚房的玻璃門。

  張雅婷回頭，隨口說了句：「回來了。」便又轉頭回去。

  「你在幹什麼？」

  「做吃的。」她話音剛落，烤箱叮了聲，連忙戴上手套，拉開烤箱扇了扇風，一股濃郁香甜的味道很快飄滿廚房。

  張雅婷用筷子夾了塊曲奇吹了幾口氣，試探地咬一口，還是差點被燙到嘴，不過香甜酥脆的口感殘留在嘴裡，證明這次烘焙十分成功。

  她把剩下的曲奇擺好盤，端到餐桌上，「嘗嘗。」

  陸斯安垂眸看了看，淡黃的曲奇，顏色均勻，形狀規整，賣相很不錯。

  他拿起一塊咬了口，奶香四溢，入口即化，留下滿口香甜。

  「怎麼樣？」張雅婷盯著他的表情。

  「還行。」他抬頭看她，「你緊張？」

  她說過她會做烘焙緩解情緒。

  張雅婷淡淡一笑，「緊張倒談不上，不是什麼複雜的案子，就是想放空一下自己，你打官司之前沒有自己的習慣？」

  「我習慣抓緊時間做準備直到最後一秒。」

  典型的算無遺漏自我壓迫型人才。

  張雅婷聳聳肩，又吃了一塊曲奇便不打算再吃，「我再做些其他口味的。」

  陸斯安沒吱聲，她重新戴上圍裙，在廚房裡忙碌起來。

  她陸續做了巧克力味和綠茶味，陸斯安都嘗了，都不錯。

  「你最喜歡哪個口味？」張雅婷問他。

  「原味。」

  「原來你喜歡純粹真實的口味。」

  陸斯安覺得她話裡有話，這是拿餅喻人，他拿了塊原味曲奇，「對，我喜歡簡單的感覺，像這原味曲奇，什麼都不添加，是最原本的口味。」

  張雅婷笑了笑，「喜歡就多吃點。」

  說罷她將已經冷卻的曲奇封存起來，回到陸斯安面前，「晚安，以及，再見。」

  陸斯安不由看她。

  「我明天很早就要出門，來不及做早餐，不過食材我已經買好了，你願意的話可以自己做早餐吃。」她淡淡笑了笑，轉身回了臥室。

  陸斯安看著她的背影，想說句什麼，但又不知道說什麼。

  低頭，手上還拿著半塊原味曲奇，他看了一會兒，默默吃掉。

  第二天，陸斯安起床的時候，張雅婷果然已經出門了，廚房裡冷冷清清，餐桌上也沒有可口的早餐。

  這才是獨居男人早晨起床的正確打開方式。

  他打開冰箱，忽然發現自己有點不認識自己的冰箱，以前空蕩蕩的冷藏室塞滿了東西，各種醬、水果、洋蔥、雞蛋、牛奶、麵包……每一樣都整整齊齊擺在格子裡，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強迫症，連飲料都是按色系擺放的。

  強迫症極度舒服系列。

  他在冰箱裡翻了翻，拿了雞蛋、麵包和培根，給自己做了個三明治，再倒上一杯牛奶，這就是早餐了。

  也不知是吃別人做的更香，還是他這兩天嘴巴被養刁，或者兩者都有，他忽然覺得自己原本還可以的廚藝退步得厲害，不過他不像秦聿那麼嘴刁，團了團，三兩口就吃完了。

  他今天出門比平時要早，路上有點堵，但還算暢通。

  「現在時間，九點整。」到律所的時候，廣播正好播報時間。

  陸斯安突然想起張雅婷說她八點半開庭，現在應該在開庭了，要是快的話，庭審可能都結束了。

  也不知道打的什麼官司，結果怎麼樣……

  陸斯安想了想，上A區法院官網查了查今日開庭安排，不過只能看到法官和當事人的名字，看不到代理人信息，確定了上午八點半有什麼案子開庭，接著他上庭審公開網查這幾個庭審直播。

  但是沒有。

  看到張雅婷。

  難道已經結束了？

  他將八點半開庭的四個案子逐一找出來，發現其中一個離婚糾紛沒有直播，應該是不公開審理。

  張雅婷沒騙他的話，她代理的應該就是這個離婚糾紛。

  陸斯安眼帘微垂，很快退出網頁，把手機裝進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