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舉世皆幻我獨醒

  在沉默中等待了很久，直到對面那個瘋瘋癲癲的人伸直了腰，長長地打了個哈欠，緩緩的醒來，我才鬆了口氣。在這種幻覺當中，一個人不可能沉默太久，不然很容易陷入思想的陷阱，被別人操控，最終失去靈魂。

  「你是誰？為什麼到這裡來？這裡是陌生人的禁區，你懂不懂？」

  對面的人氣勢洶洶，眼中噴射著怒火，雙臂顫動，渾身的鐵鏈嘩嘩作響，看起來猶如凶神惡煞一般。

  我淡定地望著他：「前輩，我是有事相求，此前我從大英博物館帶走了二十幅唐卡，離開之後才發現裡面所有的人物都失去了靈氣，有人告訴我，大英博物館內部所有的文物都被下了禁制之術，而這些有可能來自於前輩，能不能看看這些敦煌唐卡，原本屬於華夏的面子上幫忙解除？」

  我力求言簡意賅，說明自己的來意，讓對方趁著清醒的時候解決麻煩，只要他是牛魔王，這些敦煌唐卡就安全了，一定能夠恢復原狀，送回敦煌。

  「你來求我，知道我是誰嗎？過去的江湖上人人傳說我牛魔王翻臉無情，不知有多少人抱著滿腔希望來求我，最後死無葬身之地。這裡是幻覺的世界，任何人都無法逃脫我的控制，整個大英博物館就是一個靈魂的結界，只要闖進來就有可能生死兩難，哈哈哈哈……」

  他狂笑著，猛的揮動雙臂，渾身的鐵鏈瞬間拉緊，他就像一個被鎖住的惡魔，只要掙開鐵鏈，世界就會山搖地動，風雲變色。

  

  我緩緩地搖頭：「前輩，我聽過你的事跡，但是我是為了華夏的敦煌而來，這些唐卡原本就屬於華夏，必須運回去，大英博物館使用這種歹毒的玄幻之術控制唐卡，為天下英雄所不恥，前輩不能助紂為虐，應該體諒我們這些人，為了敦煌殘卷完整如初而努力的決心。」

  我只希望對方神志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本來就是華夏人，我們團結一心，同仇敵愾，才有敦煌文物的未來。

  他既然幫助大英博物館設置這些障礙，就應該明白，到底是什麼人會對敦煌文物出手。

  「哈哈哈哈……年輕人大言不慚，口才不錯，你是華夏人，為了華夏文物鞠躬盡瘁，而我被鎖在這裡，早就忘記了自己是什麼人，我只知道一點，任何人進入都得付出代價！告訴我，如果我幫了你會得到什麼？」

  現在他說到了問題的關鍵點，任何江湖奇人絕對不會無故出手，必須利益交換。

  我向四周看了看，淡定地表示：「也許我可以幫你離開這裡，打開這些鐵鏈，陪你一起逃出去，從此以後四海為家，永遠自由。」

  我以為他被禁錮在這裡是身不由己，而這些鐵鏈由特殊的材質製成，根本無法掙脫，那麼我聯合其他的江湖勢力，一定能夠把他帶出去。

  實際上我完全猜錯了，牛魔王低頭，雙手抓住胸口的鐵鏈，突然左右一掙，鐵鏈應聲而開。

  「年輕人，你看一看，能夠鎖住我的永遠不是鐵鏈，而是我的內心，事情並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你根本不了解情況就胡亂開口，豈不該死？」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猛地向前一衝，渾身所有的鐵鏈全被掙斷，然後一雙毛茸茸的大手就扣住了我的咽喉——

  他的臉距離我的鼻尖不到一尺，嘴裡噴出的熱氣直接衝到我的臉上：「年輕人，你的回答讓我很不開心，接下來你大概永遠走不出這裡了，還是想一想有什麼遺言，早一點交代。」

  小刀在我的腳踝側面，只要輕輕抬起右腿就能抓到小刀，如同刺殺猛虎一樣攻擊對方，可是我需要對方幫忙，而不是拼個你死我活。

  「前輩，我想把那些敦煌文物帶回華夏，只是未來計劃的一小步，大英博物館存著這麼多敦煌文物，都應該物歸原主，這才是天下最重要的正義公理，如果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掠奪形成了常態，那麼華夏實力強大，是不是也可以掠奪英倫三島，把大英博物館洗劫一空？不管是敦煌文物還是其他國家，在過去的數千年裡累積的文物全都在此，政治和江湖總得講究公平正義，不然人類世界就完全坍塌了，所以現在我想請前輩幫忙，把這些唐卡安然無恙地送回敦煌。」

  這一直就是我的訴求，不然也不會接受米利唐的邀請，跟隨茉莉來到英倫三島。

  對方冷笑：「你有什麼才能敢說這樣的大話？大英博物館儲藏的文物超過四百萬件，任何一件都近乎價值連城，你想帶走敦煌文物這個念頭，以前不知有多少人想像過，但最後全都失敗了，全都死在這些混亂的地下室迷宮當中，不如我給你個痛快，有什麼遺言趕緊交代吧！」

  這就是江湖原則，弱肉強食，叢林法則。

  我無法掙脫對方的雙手，已經下了決心，如果逼不得已就必須憤然出手，讓這些不知廉恥的所謂江湖前輩通通去死。

  就在這一刻，我的耳邊響起了老鬼的聲音：「葉開，不要衝動，你做任何事都得考慮後果，殺了牛魔王世界就亂了，他才是大英博物館這麼多文物安然無恙的守護神，不然敦煌文物也早就流失到世界各地，無法計算，你要想成就大事就聽我的，不要亂動。」

  我相信老鬼不會害我，而且他有華夏人的榮辱之心，這麼多敦煌文物流落海外，在他看來也是一種奇恥大辱，所以我找他肯定是找對了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放下強硬反抗的念頭，緩緩地告訴對方：「前輩，這些文物原本就屬於華夏，如今華夏國運長久，國力盛大，能夠對付任何反對勢力，所以說拿回這些唐卡只是早晚的事，敦煌殘卷完全統一也是未來可期，你可以幫我，也可以袖手旁觀，更可以冷嘲熱諷，但我的決心肯定是不會變的，一定能夠做到。老鬼讓我來找你，不是自尋死路，而是解決麻煩。」

  對方聽到老鬼的名字，愣了愣，緩緩地鬆開了手：「你是老鬼的朋友？很好很好，年輕人，能跟他搭上關係就證明你的來歷不簡單。那好吧，我給他面子，這件事暫時放下，你來說說看敦煌文物為什麼要合而為一，敦煌殘卷恢復正常有什麼用？」

  這個問題葉氏家族的所有遺言當中也提到過，敦煌文物具有強大的力量，在西北大地上曾經獨樹一幟，西域三十六國一個個消亡，而敦煌卻永遠屹立不倒，尤其是莫高窟的壁畫，千年如新，這就證明這片神奇的土地受到神靈的護佑，將會一直存在下去。

  研究敦煌學將會成為人類命運發展的一個階梯，全世界的學者對此趨之若鶩，所以敦煌殘卷恢復原樣，將會成為華夏強盛的一股強大助力。

  至於敦煌文物內部包含的深厚意義，至今無人能夠揭示。

  我告訴對方：「這些文物原璧歸趙是人之常情，不用講什麼道理，也不用牽扯任何原則，戰爭年代發生了小規模部隊的掠奪行為，歷史證明那是完全錯誤的，在掠奪中有人開槍殺人，有人殘暴無度，都應該受到現代人的譴責，那麼為了挽回這些錯誤，敦煌文物就必須回到華夏。這種道理通行四海而皆準，前輩還需要什麼理論證明嗎？」

  我相信，任何正義之士都會同意我的觀點，而不是胡亂扯皮，糾纏不清，假如我見到英倫皇室的女王也會這樣說，而且是堂堂正正，仗義執言，絕對不會畏畏縮縮，唯唯諾諾。

  這就是一個華夏人應有的骨氣和志氣，過去有很多前輩做過，而現在輪到我們這些年輕人了。

  對方後退，摸著頭上的犄角，沉思不語。

  我並不奢望老鬼能跳出來救我，這種情況下只能靠自己自救，假如可以說動對方事情就能完成。

  「前輩，也許你覺得自己已經不屬於華夏，但是『牛魔王』三個字出口，所有人都知道你生是華夏人，死是華夏鬼，只有為華夏出力，才是最根本的人生原則，不然你的名聲再響亮，也僅僅是跳樑小丑，人間傀儡！」

  我根本不怕得罪他，畢竟老鬼就在某個地方看著，只要我有危險，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牛魔王突然間仰天長嘯，聲音如同一把鋼鑽，幾乎刺穿我的耳膜，我努力的控制情緒才沒有表現出痛苦難當的樣子。

  「年輕人，你簡直胡說八道，天下所有的文物都是有德者居之，如果你追溯歷史，世界上三分之二的文物都來自中國華夏，那這筆帳怎麼算？」

  我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前輩，文物來自哪裡就屬於哪裡，等到最後世界大同的時候，所有的文物都會回到自己的故鄉，不受任何人支配，英倫三島在大航海的年代出海掠奪，已經成了公開的歷史，不過是黑歷史，沒有什麼可光榮的，他們掠奪的鑽石和象牙裝滿了一艘艘商船，源源不斷運回倫敦，讓這個國家始終富裕強大，高高在上，並且給世界留下了偉大的文化遺產，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必須讓所有事情回到正軌上來，怎麼掠奪的就怎麼送回去，然後向全世界道歉！」

  這其實也是很多華夏人的觀點，在敦煌的時候，我跟唐晶、周鯤都聊過同樣的話題，她們認為物歸原主，撥亂反正，這才是將來的大趨勢，那些食古不化、反抗到底的國家和民族都將被徹底消滅。

  「舉世皆濁我獨清，舉世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是幻象，只有我牛魔王一個人獨醒……舉世皆幻我獨醒，哈哈哈哈……年輕人只知道口舌之利，該死，該死，真是該死——」牛魔王突然臉色一變，揮舞雙臂，狂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