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西夏復國大計

  崔衛東看看我，咧了咧嘴，做了個鬼臉。

  我不被他干擾，只是認真聽著那個女子說話，揣摩著她和安田生的真實身份。

  西夏國力強盛，呼嘯西北，應該留下很多波瀾壯闊的故事，只是中原人不知道而已。

  北宋怯懦孱弱，南宋遠避江南，在南北兩宋的數百年裡，任由西夏狂野發展，的確是歷史的奇蹟。

  兩宋進入正史，是漢族史官的選擇，而不是歷史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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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意識到，一定是有什麼情況是我們根本不知道的。

  安田生和這個病床上的女子之間有某種密謀，他們大概都屬於西夏的後代，過去的皇族失去了江山，總是很不甘心，期待著有朝一日捲土重來，每一個末世的皇家後裔都有這樣的想法。

  「各位，請你們先出去吧，我跟安田生有話說。」

  那個女子非常客氣地向我們點點頭，我甚至覺得，她比安田生更有貴族氣質，雖然躺在病床上，頭髮有些蓬亂，面容也很憔悴，但那種深刻在骨子裡的高貴，卻是無法掩飾的。

  我帶著周鯤和崔衛東出來，站在走廊里。

  周鯤苦笑起來：「真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原先我以為安田生只不過是普通百姓，誰能想到他背後還有這麼多故事？」

  崔衛東冷笑了一聲：「既然那本書不能賣，又何必拿出來招搖過市？以前我看過很多西夏的文物，上面也提到萬卷書，可是誰也不知道萬卷書究竟在誰手裡？葉開，以你的判斷，安田生說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

  我的思想全都集中在平房區那邊發生的事，看來，很多情況連安田生也不掌握，我們遭遇了鬼打牆，安田生卻一無所知，而且那時候他就在酒店這邊。

  也許，一切都是幻覺，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巧合。

  我深深覺得，目前的敦煌似乎籠罩在一種奇怪的氣氛當中，誰都不知道接下來即將發生什麼？

  我不希望捲入這場戰鬥當中，畢竟我和崔衛東到敦煌這裡來是為了唐晶，如今唐晶失蹤，衍生的混亂消息越來越多，讓人目不暇接。

  病房裡傳來安田生的哭聲，崔衛東皺著眉，輕輕跺了跺腳：「這傢伙，整天哭哭啼啼，娘娘們們，根本不像個男人，跟他做交易真沒意思。葉開，如果這件事還能繼續下去，你來跟他談，我只管著付款就好了。」

  當下，我對於西夏萬卷書最後的歸宿抱有懷疑，如果那個女子強迫安田生取消交易，我們就再也不可能見到那本書了。

  周鯤嘆了口氣：「葉開，這是兩個苦命人，我想幫他們，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幫？病人轉到這個區域，幾乎就沒治了。」

  我同意她的說法，就算是繼續繳費，讓那個女子接受治療，也未必能夠善終。

  真正有尊嚴的人，絕對不會躺在病床上任人宰割，很有可能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們走到旁邊的小花園裡，周鯤繼續追問我在平房區遇到的事情：「葉開，見到你的時候，你的臉色很難看，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嚇，從前你可不是這樣，難道說在平房區有人害你？」

  我把鬼打牆的事情說了一遍，周鯤睜大了眼睛，非常詫異：「怎麼可能？敦煌很少遇到這樣的事，尤其是在城市裡面——此前有人在鳴沙山一帶遇到過鬼打牆，魔鬼城那邊也經常出現，但是你和崔衛東都是高手，不太可能被困。」

  當我說到自己以為那個躺在床上的女人是唐晶，所以驚駭之下被困的時候，周鯤眼裡的亮光就變得黯淡了：「葉開，沒有保護好唐晶是我的失職，早知道發生這麼多事，我就不會讓唐晶負擔那麼多工作，也不會半夜出去失蹤了，直到現在，我都覺得內疚。」

  我們兩人相對無言，其實大家都知道，唐晶的失蹤跟任何人無關，只跟她自己有關，而且我們從米利唐那邊得到的消息，唐晶知道很多秘密，才會陷入無法掌控的漩渦當中。

  「葉開，關於米利唐，我有很多事情需要提醒你，這是一個國際文物販子，詭計多端，心狠手辣，以前我就不贊成唐晶跟他交往，雖然他們屬於同一個家族，但是米利唐在美國長大，已經完全淪為異國人，跟我們的思維方式迥然不同。如果唐晶以為對方還是朋友和親戚，那就錯了。我的職業身份，讓我接觸到很多外國來的文物販子，他們跟強盜沒有什麼區別，為了利益，無所不用其極。」

  我點點頭，對她的看法表示同意。

  過去我也有同樣的經歷，接觸到那些歐美來的古董商人。

  他們只看重每一件古董的價值，所有的人情關係一錢不值，關鍵時刻殺人越貨，眼睛都不眨一下。

  跟這些人打交道，等於是腦袋掖在褲腰帶上，必須提高萬分警惕，否則不知什麼時候就要死無葬身之地。

  安田生要賣給我萬卷書這件事是個意外，如果不是崔衛東很感興趣，我們根本不會跟西夏萬卷書扯上半點關係，但現在那個女人說安田生是西夏後代，負有復國大計的重任，就讓人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周鯤跟我聊起，最近尋找唐晶的事情已經陷入了擱淺，所有的線索都梳理了一遍，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始終沒有消息。

  大家都明白，過去在戈壁灘上，很多人被困之後，缺少飲水和糧食，幾天之後就永遠消失，再也不會出現。

  如果唐晶陷入這個詭異的怪圈，那就太可惜了。

  我們都沒有明說，但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唐晶生還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了。

  此刻，我們的話題變得很非常有限，只要跟唐晶有關的，只要說起來，一定是無比悲哀。

  病房裡的哭聲停了，過了一會兒，安田生一邊擦著眼睛一邊走出來。

  結果很明顯，他已經打消了出賣那本書的想法，只能向崔衛東說抱歉，這種情況下，崔衛東除了自認倒霉，也無話可說。

  我又給安田生留下了兩萬塊錢，然後離開醫院，回到酒店。

  崔衛東氣不打一處來，本來以為穩操勝券，最重要的是他已經跟過去的古董販子朋友敲定了這件事，對方等著他交易，如今什麼都不存在了，他還得費力跟他們解釋。

  「葉開，你說說看，安田生和那個女人到底什麼關係？兩個人身份詭秘，竟然自稱是西夏國的後裔，還想要捲土重來，復國大業，簡直可笑。這也從側面說明一個問題，西夏萬卷書就在他們手裡，我懷疑這條消息如果擴散出去，肯定有黑道江湖朋友不顧道義直接出手搶奪……」

  我阻止崔衛東繼續說下去，即便是很多人這樣想，我們也絕對不可能首先提出來，大家是尋寶者，不是強盜，更不是小偷。

  「衛東，如果安田生不願出售那本書，那麼西夏萬卷書這件事到此打住，我們以後不要再提了，平房區那邊發生了很多事，你也應該明白，這本書不是那麼好弄的，就連安田生自己，都不明白他身邊藏著什麼。」

  我對於鬼打牆始終非常忌憚，大家都是求財，不可能為了錢把命留在這裡。我甚至覺得平房區的那件事給我提了個醒，敦煌並非只有文物和壁畫，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詭異事情，步步都是圈套。

  如果我們過於輕狂，就會陷入未知的危險當中。

  米利唐再次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已經派他的女秘書茉莉趕到敦煌與我接洽，幫助尋找唐晶，同時也要跟我一起尋找天子寶庫。

  更重要的一點，他將向我提供兩千萬的活動經費，讓我們能夠放開手腳大幹。

  「葉開，唐晶說過，你是個絕對的人才，只要給你充足的資金支撐，你就能夠解開世界上所有的秘密，她從來沒有如此盛讚過一個年輕人，你是唯一的一個。」

  我聽著米利唐的聲音，感覺內心一股火焰正在熊熊燃燒，假如不是他告訴唐晶玉門關的秘密，唐晶也不會誤入歧途。

  「先生，我們也許很快就會離開敦煌，唐晶消失時間不短了，理智來說，凶多吉少，就算是你派秘書過來，我們也未必能夠合作，至於兩千萬活動經費，那更是無從談起，我只希望大家好自為之，不要互相陷害。」

  米利唐哈哈大笑起來，絲毫不覺得我的話已經冒犯了他：「年輕人，既然進入探險尋寶這一行就應該知道，富貴險中求，每一個尋寶者都是在刀刃上行走，不經歷那些艱難困苦，又怎麼可能大把收穫？先不要急著做決定，等你見到茉莉，你們聊一聊，相信她會說服你，至於唐晶，我始終有種預感，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活著歸來。」

  像米利唐這樣的老江湖，臉皮很厚，即使有些話說到當面，他也像聽不見一樣，照樣談笑風生。

  我還是太年輕，不知不覺就露出了自己的底牌。

  「先生，關於『玉門關下陰兵陣』的秘密，你為什麼要告訴唐晶？這些事情是江湖人做的，她只是一個研究學者，你告訴她太多就是害了她。」

  電話中，米利唐認真地向我解釋，在他們的家族當中，每個人都應該為了家族的榮耀而努力，全世界七千多個家族分支都在做同樣的事，那就是讓唐氏一族光照天下。

  唐晶能夠為家族做事是一種榮耀，甚至比生命更重要。

  「葉開，你根本不理解這種榮耀到底有多麼重要？它就像你心中的信仰一樣，為了實現目標，不惜犧牲一切。你在尋找天子寶庫的過程中，也一定遭遇很多困難，但那又怎麼樣，你還是堅持下來繼續前進，不是嗎？」

  我很希望跟他翻臉，然後大家一拍兩散，誰都不要妨礙對方工作，但是他接下來的另外一些話，又讓我突然有了警醒。要想挽救唐晶，必須跟米利唐合作，畢竟此前唐晶受到他很多蠱惑，才會陷入危險，假如我切斷了這種聯繫，以後將會永遠的失去唐晶了。

  米利唐是這樣說的：「葉開，不管是玉門關的秘密，還是天子寶庫，一切都是敦煌特有的，哪怕是危險重重的雅丹魔鬼城也是大自然賜給人們的禮物，如果你不能面對危險，就乾脆轉行去做另外的工作。過去唐晶也是跟我這樣說，她不想安安穩穩的做一個研究學者，更希望像你一樣鮮衣怒馬踏上江湖，她的心裡永遠埋藏著一個野心，那就是成為獨一無二的江湖大人物，只有這樣才能配得上你。葉開，你是她真正看重的人，為了你她才做了那麼多改變，才會執意要求我告訴她所有秘密，在敦煌，她希望你們是勢均力敵的幫手，你是矯健的大鷹，她想做高挺的胡楊，唯有如此，才能比翼雙飛……」

  不知不覺，我的眼眶濕潤了，唐晶過去從來沒有這樣當面說過，越是從第三者口中說出越值得相信。

  我懊悔自己此前準備放棄唐晶，冥冥之中，她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心情，既然米利唐都沒有放棄，我又有什麼理由準備離開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