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東西都整理得差不多了，馮曉棠更想輕裝上陣，只帶點簡單的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就好，幾個月的劇組生活本就艱辛，晚睡早起是常態，馮曉棠做好了吃苦耐勞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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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輪到葉崇光頗多微詞：「你這都帶的什麼？都是速食快餐，吃多了對身體能好？酒店不能點餐嗎？」

  「連吃三個月的酒店餐你不膩？」馮曉棠見葉崇光將這些東西一件一件往行李箱外搬，急得跳腳，她像護崽一樣，撲上去虎口奪食。

  葉崇光妥協：「帶兩個鍋子吧，我空了好過去幫你做做飯。」

  主意是好的，抱歉馮曉棠被他逗笑了：「大哥，你當我去海邊度假呢，我住的是最普通的標間好嗎？」

  葉崇光聽後不樂意，面容嚴肅：「你累死累活一天，不得吃好點住好點？休息不好更影響工作進度。你的房費開銷由我支付，必須定最好的套房。」

  馮曉棠剛想反駁，被葉崇光一記嚴厲的眼神給頂了回去，她乖乖噤聲。

  自從得知馮曉棠要去劇組報導，葉崇光徹底變了個人似的，每天在她耳邊千叮嚀萬囑咐，來來回回那麼幾個注意事項，他嘴皮子沒磨破，她倒是耳朵先長起繭來。

  多大點事！

  至於這麼苦口婆心？

  相比葉崇光的如臨大敵，馮曉棠反而表現得躍躍欲試，進組報導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她的心也跟著飄到了九霄雲外，而葉崇光回家後的眼神日漸黯淡，以往吃過晚飯都要在書房處理公事到深夜，這幾日則專心抽出空陪馮曉棠整理東西，看會兒電影，心不在焉得很。

  幾日下來，馮曉棠終於咂摸出了點兒味來：「你不會是生出一種老父親嫁女兒的不舍之情來吧？」

  葉崇光意味深長看她一眼，默不作聲。

  何嘗不是？

  馮曉棠安慰他，說得輕巧：「又不是生離死別，三個月一眨眼就過啦！」

  葉崇光鼻尖發出冷哼，看這歡欣雀躍的模樣，未必不想趁此掙脫他的魔爪，好盡情到外頭去撒野。

  此番認知讓葉崇光感到淡淡的憂傷，但他無從指摘，更不能表現出每天都想將馮曉棠留在自己身邊的占有欲。

  如若如此，恐怕馮曉棠更會生出想要逃離的念頭。

  「我最近公務繁忙……」

  「沒事沒事，你其實不用特地送我去劇組，兩個城市，飛來飛去多浪費時間！而且那邊的戲份不多，半個月不到就回上海了。到時候只要你有空，可以天天過來探班我。」

  葉崇光本想表達自己的歉意，兩人最近因葉承德分家之事而被迫分居，加之忙著各自的事業而導致聚少離多。

  沒想到馮曉棠出乎葉崇光意料的善解人意，他話沒說完，就被她急著打斷。

  看得出，這應該是馮曉棠求之不得的自由，不該被葉崇光破壞。

  既然如此，葉崇光只好佯裝大度：「那麼，恭喜你，獲得三個月的呼吸權。」

  「嘿嘿，我會想你噠！」

  葉崇光壓根沒信這種鬼話，糊弄他這種不走心的手段，葉崇光見得多了去了，哪一回不是把他拋諸腦後，所以會想他這種話，何必有所期待。

  倒是他，馮曉棠還沒遠行呢，他就已經想得不行。

  離開前一天，馮曉棠發現自己把重要的手寫創作筆記給搞丟了，她翻箱倒櫃找不著，她記不清會不會是葉崇光一起幫她整理行李時，將其塞進了行李箱。

  但是，她實在不想再來回折騰行李，打包是她最為避之不及的事，所以她只得抱著希望給葉崇光打了通電話確認。

  「你確定沒有整理到？就是綠色的牛皮封面，很厚一本？你真的確定？啊……不如殺了我吧！特別特別重要！行，我去別墅找找，可能落下了。」

  馮曉棠掛了電話就跑下樓發動汽車，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別墅里。

  她離開得匆忙，很多零碎的物品沒有搬回家，心想反正下次拍戲取景還會回去，萬一能用得上。

  馮曉棠轉彎進車庫時，恰巧遇上了剛下車的佟一沙，手上提著一袋重物，乍一看應該是食物。

  馮曉棠搬走前已經有許久沒有看到他了，這次回來倒是撞個正著，畢竟關係不錯，怎麼說也得打個招呼。

  「佟哥！」這稱呼是馮曉棠跟著周邊的年輕人叫的，住這兒附近一帶社區的居民們是會相互搭訕問候的，年輕人喊他佟哥，年邁者喊他小佟。

  佟一沙和馮曉棠經常去同一家咖啡館和簡式西餐廳，連店員都這麼跟著叫，一來二去，馮曉棠也叫順口了。

  別說，佟一沙還在她寫劇本時期幫助她開拓過思路，她沒想到一個大男人，居然腦洞比她還要大得多，不僅如此，他心思該細膩時也比她更細膩。

  之前馮曉棠經歷創作瓶頸期，佟一沙借了幾本書和詩集給她看，教會她，創作不是閉門造車，該學習還得不遺餘力從各處汲取養分。

  佟一沙見是她，露出微笑，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問：「吃過飯了嗎？」

  馮曉棠雖然驚嘆於他的好手藝，可這次絕不是想來蹭飯的說，她誠實地搖了搖頭。

  他們倆外加尚早早，不能說建立下多麼深厚的友誼，可能是年輕人有相互吸引法則，住這裡時，三人湊一塊兒吃飯的頻率不算低。

  但一般都是馮曉棠和尚早早去佟一沙家裡蹭飯，或者三個人一塊兒下館子，都是佟一沙付的帳。

  馮曉棠也知這不好，奈何真的死活搶不過。

  佟一沙帶馮曉棠進門，說穿了，他們無非是吃吃喝喝的友誼，相互之間幾乎不會談到彼此的私事，正如馮曉棠至今不知道他是做什麼工作的，他是獨居男士，從未見過他的家裡人。

  不過馮曉棠是比較熱情的性子，並不忌諱得太多：「好久沒見你啦，你前段時間是旅遊去了嗎？」

  「工作呢。」佟一沙隨口一答。

  也不知真假，反正馮曉棠聽到這個回答是挺驚訝的：「哈？你有工作啊？」

  「……」

  也是，他天天看起來遊手好閒的，每天早晨要出門散步吃早餐，下午常常一整天泡在咖啡館或圖書室，晚餐會安排得比較早，五點左右就得自己動手洗菜做飯，偶爾懶得動才會選擇在附近的餐廳解決溫飽，碰到周末的晚上，他更是要空出時間看歐洲足球賽事的。

  每天都玩物喪志，每天也安排得明明白白。

  這樣看來，他如今的生活狀態，跟個提前退休的工人差別不大。

  佟一沙見馮曉棠意外的表情挺生動，繼續用這樣半真半假的口吻說得情深意切：「嗯，我有工作啊。不然你以為呢？」

  「哈哈，我盲猜你是富二代！」馮曉棠實話實說，這是他倆第一次聊起自身，雖然都沒個正形，可相互之間的語氣是真誠的。

  似乎在說，我並沒有騙你哦。

  佟一沙將手中的袋子放到廚房，這地方馮曉棠不陌生，跟在他身後，只聽他笑了一下，糾正她的猜想：「相差十萬八千里。」

  「啊哦~」馮曉棠發出一記怪音，沒有接著再往下問，只探頭探腦著轉移話題：「你準備做什麼？」

  「剛想問你呢，你想吃牛排意面還是炒幾道家常菜？」

  馮曉棠都可以，佟一沙就決定牛排意面的搭配，做起來快速方便，免得等久了怕她挨餓。

  「你來這邊有事？」馮曉棠搬走時，佟一沙在外工作，等他再回來，發現馮曉棠已經搬離，只留下尚早早「獨守空房」。

  「哦！」經這麼一提醒，馮曉棠才發現自己是來找筆記本的，「我來找樣東西。」

  「行，你先去找。」佟一沙不耽誤她時間。

  「好！那就辛苦佟哥啦!」

  「不辛苦。」

  說著，馮曉棠就跑去隔壁屋子找記事本，奈何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個遍，遍尋不著。

  半小時後，她耷拉著腦袋，重回佟一沙那兒。

  佟一沙見她沮喪，便知東西沒有找著，只問：「把什麼重要物品弄丟了？」

  「一個記事本。」

  這麼一說，佟一沙恍然大悟：「是湖綠色牛皮封面的記事本？」

  「對對對！」

  佟一沙走出廚房，來到客廳的沙發處，拉開茶几的抽屜，馮曉棠丟失的筆記本原封不動被安放保存在這裡。

  馮曉棠雙眼放光，佟一沙道歉：「物歸原主。」

  馮曉棠接過，喜悅不言而喻，捧在手心湊到嘴邊麼麼麼親了好幾下才放過可憐的小本本。

  佟一沙解釋：「不好意思，之前我在圖書室撿到，認出來是你的就帶了回來。但是那天突然做了其他事就給忘了，緊接著出了個差，想著回來交給你，又給忘了。」

  「哈哈哈，沒事沒事，理解理解。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健忘！」馮曉棠是易被情緒支配的性格，這會兒她找回了失而復得的寶物，自然情緒高漲，說出的話便不過腦子。

  「年紀大了。」佟一沙回味了一下這個形容，認真思考，也沒毛病。

  馮曉棠倒被他的學話弄得有些尷尬，最怕空氣突然安靜，她試圖說些什麼找補，反而佟一沙大人有大量沒跟她計較，而是說：「你放心，我沒打開記事本。」

  馮曉棠：「哦，沒關係。裡面沒有特別隱私的內容，都是一些關於劇本的修改意見之類的筆記。」

  「你還挺用心。」

  「哈哈，只是不想連累身邊的朋友。作為編劇，純屬是機緣巧合，我是一點寫作經驗都沒有的人。只是身邊的朋友都相信我能把這劇寫出來，我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但自己幾斤幾兩還是心裡有數的。」馮曉棠說時心虛。

  佟一沙說得中肯：「文學作品，不能按斤兩來論。在我看來，你已經比許多新人編劇寫得要好。」

  「你是在誇我？哈哈，那是因為你不是專業的，所謂外行看熱鬧嘛！我老公也誇我寫得不錯來著，我從沒當真過。」

  佟一沙微怔，她年紀輕輕，居然是已婚人士。

  她口中所謂的老公，佟一沙未曾見過，葉崇光偶爾來這兒，不可能那麼巧兩人就迎面碰上，退一萬步來講，即使迎面碰上，他未必就會認得出來那人就是馮曉棠的老公。

  佟一沙不作多想，問：「你的劇本完工了？」

  「嗯啊！我一個人確實不行，只寫了前面八集的內容，而且時間上比較緊迫，製片老師就給我找了編劇團隊。不過我還是參與了最後的定稿，當然，據說還得有所改動，但那是到劇組後的事情了。」

  佟一沙進廚房將午餐端到桌上，又貼心地給馮曉棠遞了刀叉，問她喝什麼飲料。

  兩個人邊吃邊聊。

  馮曉棠忽然發現，佟一沙挺喜歡和她聊關於劇本的話題，為了不冷場，她決定繼續深入聊下去：「對了，我馬上要進組啦！」

  佟一沙反問：「你還負責跟組編劇的工作？」

  「算也不算。但現場是肯定會有劇本修改這一環的，我在場估計也能幫上不少忙，打打雜也行。」馮曉棠頗為樂觀。

  佟一沙不作評價，出於好意提醒：「在劇開播之前，你千萬不要外傳劇本內容。其實，之前你拿給我看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

  「嗯嗯，放心吧。現在這個劇本也就劇組的一些人員看過，還有就是你和我老公。」

  佟一沙一再說道：「一定要持謹慎態度，智慧財產權糾紛案很複雜。」

  「好嘞！」

  「到了劇組，遇到任何跟劇本修改有關的問題，都可以隨時聯繫我。」

  馮曉棠聽他這麼說，既感動又驚喜：「那太好了！很奇怪，每次跟你聊完，我都會豁然開朗，對故事的走向和節奏會找到新的啟發和思路。」

  佟一沙笑說：「是吧？說起來，我平時沒事就愛看電影。」

  馮曉棠又開始耍寶了：「嘿嘿，有個不恰當的比喻，不知當說不當說！」

  佟一沙莫不是她肚裡的蛔蟲，居然準確無誤地接過她的下一句：「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這相似的腦迴路也是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