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若非臨時降了雪，馮曉棠都打算熬個通宵，在海邊等看完日出再回去。

  和葉崇光度過的時刻，時常感到短暫，他們已經從昨天，一直待到了今天，仍未盡興。

  葉崇光尊重馮曉棠的決定，將她穩妥送至馮如至家門口，離開前，他提前叫馮曉棠安排好時間，「今年的最後一天，陪我過。」

  馮曉棠羞赧地低低應一聲，一下仿佛回到多年前，他第一次主動約會她的時光。

  最後一天，馮曉棠可忙得像只陀螺直打轉，上午陪尚早早去看了房子，誰知房東擅自反悔，本來極為鍾意的這套小房子泡湯了，弄得尚早早一時焦頭額爛，要不是還注意點淑女形象，只差惱羞成怒問候房東的祖宗八代了。

  「空口無憑空口無憑！」尚早早和馮曉棠走出小區大門，一路怨聲載道，「奇了怪了，我怎麼處處是做乙方的命？曉棠，你認不認識什麼靠譜的大師，我得去算一卦！」

  「你別逗我！咱不搞迷信好吧！我哥的房子你就先住著唄，頂多我陪著你就是了，再說我哥也有地方住，不管他。」馮曉棠說著，惦記起一件事：「天吶！我哥的鄰居小姐姐姚姐，之前幫過我忙，我得請她吃頓飯表示一下感謝。」

  「要的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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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早早一看時間還早，就對馮曉棠說：「附近找間咖啡館坐坐吧，我們聊下劇本的內容。」

  「好，不過葉崇光約了我吃飯，咱們得速戰速決。」

  「嗯嗯！要改的地方不算多，我大致給你說幾點。」尚早早翻出手機里的筆記，打算先挑重中之重給馮曉棠講一講。

  附近的咖啡館做出來的咖啡顏值雖高，可綜合水準還是離人魚咖啡館有一定差距，顯然尚早早也和馮曉棠想一塊兒去了，聊著劇本呢，端起咖啡杯的剎那，心有靈犀地朝對方笑了笑。

  這麼一來，馮曉棠怪想念人魚咖啡館的。

  她第一次決定要動筆寫《准予》，這個念頭就是在那裡冒出的，在文檔里敲下第一個字，也是從那裡開始的，再後來經常抱著筆記本電腦去碼字，一坐就是一下午，包括後來和尚早早的面基及認親，跟尚早早聊版權事宜……

  人魚咖啡館是馮曉棠二次元故事的見證者，雖然這位見證者不是實質上的一個人，可它的存在本身，已經和馮曉棠，準確來講，已經和《准予》有了千思萬縷的牽連。

  「要不，你搬回去住吧，我這工作也早出晚歸的沒有固定作息，一天下來能跟你見上一面都困難，你不用顧及我。再說，你和葉董之間的誤會解除了，不用再分居兩處吧。」說客尚早早準點準時上線，風雨無阻。

  「冷靜期還沒結束。」

  「任性棠！」

  「就……還有一點沒說開。」馮曉棠也只肯對著尚早早全盤脫出，「就我失憶這件事，我連我爸媽都瞞著，知道的沒幾個，為什麼梁筱悠會知道內情？」

  尚早早點了點她的嘴巴，意思再明確不過，這張嘴是用來說的問的，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玩猜來猜去的遊戲，究竟累不累！

  馮曉棠不理她，一心鑽在牛角尖里出不來：「而且她知道我失憶後，就和談茂丘分手了，這舉動是不是很明顯了？」

  「什麼明不明顯的，誰說談了戀愛不能分手。」

  「但她偏偏選在這個節骨眼，就很可疑。」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也白搭！你就是該門清的時候總是稀里糊塗的！」尚早早真替她捏把汗，不由想了個昏招：「要不，你讓林睿去探探她口風？」

  「得了吧，這種事我說不出口。」馮曉棠死要面子活受罪，又說：「對了，我在一迦發生意外那天，她怎麼也去了一迦，你能不能幫忙去打聽一下？」

  「這不簡單，你打個電話問葉總不就水落石出了。」

  「對哦，我馬上就問。」

  馮曉棠撥通葉迦樹的電話，那頭聽著瓮聲瓮氣，掩然一副沒睡醒的狀態。

  「迦樹，你還沒起呢？」

  「嗯……」葉迦樹拖長聲調，懶洋洋的，昨晚應酬得晚了，喝得酩酊大醉才由司機送到家。

  這不，被一通電話吵醒，這會兒腦袋還昏昏沉沉的，他伸了個懶腰，都沒顧得上聽清那頭是誰，緩了會兒強迫自己睜開眼，看見是馮曉棠，起床氣頓時消了。

  他拿起床頭的水猛灌了幾口，終於找回了點兒東南西北，問：「曉棠，找我有事？」

  「嗯。我問你哈，之前你不是給我調過錄像帶嘛，就我在一迦發生意外那天的事。」

  「是啊，你還想看一遍的話，我發到你手機上。」葉迦樹突然意識到：「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

  「不是。」馮曉棠忙不迭否認：「我就是想問你，那天梁筱悠怎麼也在一迦。」

  「哦，找我哥的。」

  「那你哥怎麼在一迦？」

  「他啊……就知道你偷偷摸摸寫了個小說，這個小說還被咱公司的製片人看中了，過來旁聽一下會議唄。」

  「旁聽？阻撓才對吧！」馮曉棠氣鼓鼓糾正。

  那一天，她就是被葉崇光影響了心情，這才失魂落魄上錯了貨梯，之後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不說多米諾骨牌連鎖反應她都不信。

  「唉呀，我哥後來也將功補過啦，如果沒有他的支持，這個項目還沒這麼順利通過呢。」

  馮曉棠撇嘴，到底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這就不遺餘力幫他哥說上好話了。

  「那你知道梁筱悠那天找你哥什麼事嗎？」

  「好像工作上的事吧，我也不清楚。」

  「好，我知道了，謝謝哈。」

  「謝啥，咱倆誰跟誰！我當然是站在我們曉棠一邊的，我這輩子可只認你這麼一個大嫂！」嘴甜如葉迦樹，平日裡沒個正經，對著馮曉棠更是一根腸子通到底，兩個人都是嘻嘻哈哈的性子，相處的幾年甚是愉快，潛移默化就結下了深厚的同盟情誼。

  「嘿嘿，有空請你吃飯。今天就先掛咯！」

  「嗯，拜！」

  葉迦樹剛掛了電話，不到半分鐘，就接到了葉崇光的電話。

  他躺在床上虎軀一震，不由正襟危坐起來，他哥和馮曉棠不是一個量級的人物，要多難搞有多難搞，容不得他打著哈哈糊弄。

  「喂，哥？」葉迦樹小心翼翼，想著今天是怎麼了，這兩人一前一後找他，他趕緊搜索一遍，自己之前有沒有說錯過話之類的。

  「你把棠棠寫的劇本發到我郵箱。」葉崇光開門見山。

  「……」葉迦樹一時答不上來，這不是他跟進的工作內容，但他不能對著公司大股東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很難辦？」葉崇光語氣不容置疑。

  「沒有沒有！只不過劇本才剛開寫呢！」

  「有多少發多少。」

  「行！」

  葉迦樹哪敢反抗他哥，一個電話就撥給了尚早早，他可不是神仙，怎麼也想不到尚早早和馮曉棠正坐一塊兒聊劇本呢。

  人生就像一個圓，兜兜轉轉，只要我還在圈內，你也別想出圈。

  尚早早將來電顯示人給馮曉棠看了一眼，她一個打工人，平時都沒機會親自給葉迦樹直接匯報工作，他打這通電話，八成是和馮曉棠有關。

  不出尚早早所料，葉迦樹一開口就是急不可耐的語氣：「尚早早，曉棠劇本寫到什麼進度了？」

  「交了前三集。」

  「現在發給我。」

  尚早早為難：「葉總，還得改呢，這只是初稿。」

  「讓你發就發，我這邊先過目。」

  「哦。」

  葉迦樹十萬火急：「馬上！」

  葉迦樹那邊催命似的，容不得尚早早打馬虎眼，她只得將前三集全部發給了他。

  發完後，直覺告訴尚早早，哪裡一定是有問題的，而且這個問題吧，還比較嚴重，嚴重到容易引起情感糾紛。

  說是尚早早給馮曉棠提出了修改劇本的意見，實際上光用來勸她了，趕緊將男主復活回來吧！

  對！

  問題就在這兒！

  第一集第一場戲，編劇馮曉棠在開場就向觀眾拋出了懸念，一個手起刀落，把自己筆下的男主給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