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神秘路人店小二

  徐心烈幾個到麒山腳下的麒山鎮時，天色已經暗了。

  此時英豪會第一天的晚宴已經開始，他們緊趕慢趕的上去，頂多坐個末席，說不定還要眾目睽睽之下被點名。還不如乾脆在麒山鎮先填飽了肚子，之後摸黑上山，直接去住麒山派給他們安排的地方，到時候墨鏨去開會看比武，他們幾個則「探探虛實」，又保險又輕鬆。

  麒山鎮靠著萊州灣，位於渤海灣的南部，那兒水淺，做碼頭不合適，但是卻適合做漁場，麒山鎮的人自己靠養魚賣魚發達了，便開始僱傭外頭的人來，但養魚也是講季節的，久而久之，這兒便如候鳥的窩一樣，一陣一陣的熱鬧，留不住人，但也敗落不了。

  娛樂住宿業自然也跟著人走，偏偏英豪會正好開在魚市開始的時候，整個鎮子都很熱鬧，鎮裡寥寥幾家客棧都住滿了人，空閒的小院子也被包了，連沿著碼頭給工人準備的大通鋪都沒空著。

  

  街上幾個花樓賭場全都支棱了起來，男男女女熱情招呼著外面走來走去的江湖人，想來他們以前頂多招待下那些漁民和短工，如今卻能有這麼多光鮮亮麗的客人，還真是今年的一大驚喜。

  徐心烈他們隨意找了家飯館，讓車夫去寄存了馬車，他們幾個進去點飯菜吃。到了這兒吃食已經有了北方海邊的特色，辣子蒸海魚再加幾個饅頭，蔬菜則直接就是海帶湯帶點蝦米，又鮮又簡單，幾人上來就幹掉一籠饅頭，墨鏨邊吃邊道：「別說這菜簡單，說不定比山上吃得舒坦！」

  小二提著個蒸籠來加饅頭，聞言笑道：「喲！敢情各位大俠這是放著宴席不吃，來吃我們這的粗茶淡飯吶？」

  他語氣中滿是調侃，大概是這幾日吹牛的江湖人見多了，擺明不信他們說的。

  「那可不好說，」墨鏨當然不跟他計較，笑起來，「山上這觥籌交錯的，你敬我我敬你，貪酒吧也就算了，不貪酒也不知道在喝什麼，臨了灌了一肚子黃湯，人沒記幾個，菜沒吃兩口，有什麼意思？」

  「說得也是，那客官您們多吃點兒？到了山上可就沒那麼粗陋的飯菜咯。」

  徐心烈本來埋頭吃著，聽著怎麼感覺這小二對麒山派挺有怨言，他剛轉身就叫住他：「小二！」

  小二回頭應道：「誒，客官有何吩咐？」

  「來來來。」徐心烈沖他招招手，那神色賊賊的，小二一看就明白了，也一臉鬼祟的湊過來，「客官想打聽啥？」手已經微微抬起，隱晦又直白。

  徐心烈拍拍旁邊的徐紹均，徐紹均很自覺地掏出兩個銅板，遞給小二。

  小二二話不說接過錢，抬頭看著徐心烈。

  「這幾天，山上有新鮮事兒麼？除了開會來了不少門派外。」

  「嗨！那可多了！」小二賊眉鼠眼的看看四周，拿著塊抹布佯裝給他們擦桌子，彎腰道，「就說十幾天前，獻王府的人來給亓大小姐提親！哎喲，那可真是鑼鼓喧天旌旗招展，可熱鬧了！」

  「哇，真的嗎？！後來呢？！」雖然徐心烈可能是這世界上最早知道這件事的人——畢竟是她想出來的，但為了不打擊小二八卦的積極性，她佯裝激動道，「兩家談成了沒？」

  「問題就在這！幾個門派的掌門去找亓盟主，回來說亓盟主沒答應；可是這邊有人問回程的獻王的人，獻王的人又說亓盟主還在考慮……這就很奇怪了不是？」

  「可能亓盟主就是不想明著得罪朝廷的人才這麼說的呢？」徐心烈一副替自家盟主開脫的樣子。

  「要真是這樣倒也好了。」小二往肩上一甩毛巾，眯眼道，「可就前幾天，哎喲，這事兒不少人還不知道呢，聽說啊，亓大小姐，丟了！」

  「啊！？」這一下連徐紹均都驚了，下意識叫了一聲，見周圍有人往這邊望，連忙壓低聲音道，「丟了是何意？怎麼會丟了的？」

  「也不好說，不知是丟了還是離家出走，總之啊，別人可能不知道，我可是清清楚楚呢，麒山派那些個弟子啊，那可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到處找，連亓盟主都親自下了趟山，急得啊，嘴上都是燎泡！我看了那麼多天，就是沒見著亓大小姐，你說，不是她丟了，還能是誰？如果真是丟了，那若不是那親事解決得不利索，她跑什麼呢？」

  這小二可真不愧是江湖情報帶師，一下子就看出了關鍵。亓舒音失蹤，這確實不是小事，她那性格和武功，如果不是離家出走，現在估計都已經讓人撕票了，不至於亓天方還能那麼淡定的繼續開英豪會。那她離家出走去做什麼？總不會是去找獻王府的茬吧。

  徐心烈想不通，又問：「還有什麼？」

  小二：「嘿嘿。」

  徐紹均又給了兩個銅板，小二滿意了才道：「聽聞有好幾個門派派了人來，結果英豪會還沒開始就走了，又有好幾個門派的人明明沒收到邀請，但是臨到會要開了，卻還是派了人來，這麒山派的人，倒是迎進去了。」

  說罷，神色有些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們，大概覺得他們也是踩著末班車來碰運氣的。

  「真的？」徐心烈又配合的演起來，「離開的門派都有誰？」

  「這，小的就不大認識了，只知道有金刀龐家，畢竟那家子曾經來求過親，差點成為麒山派的姑爺呢。」

  「嗯，那新來的呢？」

  小二張了張嘴，突然警惕了：「敢問幾位客官是師從何處呀？」

  徐心烈毫不猶豫的掏出墨門的牌子晃了晃，小二喔了一聲，雙眼發亮，看著是把這個新情報也列入了自己腦子裡的菜單上，忙不迭道：「這新來的就有意思了，除了一些個小門派，還有江南雙刀陸家，鯨塢，聚義莊，和江南紹興馬家！都是些被……」

  被老娘搞定了的門派……徐心烈心裡默默接上後半句話，內心暴走臉。

  什麼情況，仇人開會這是？她懵了，紹興馬家就是陸紫霄的夫家！三個孩子他爹都找來了！怎麼的！這是要開啟冤冤相報模式了？

  雖然說禁武令到位後，並沒有不讓他們以門派的名義出門活動，可是這邊剛擺平他們呢，轉頭就派人來參加英豪會，兄弟們，變節是不是忒快了？你們這是逼我以後斬草除根啊！

  問題是，他們來幹嘛？真的是來報仇？當初亓天方就只邀請了還沒收到禁武函的門派，現在這些手下敗將突然都聚到這裡，沒人組織嗎？她不信！英豪會又不是衙門升堂，他們來了能做什麼，還能擊鼓鳴冤不成？

  徐心烈左思右想沒個好答案，怎麼著都覺得是在針對自己，可明明沒人知道自己會到這來，她忍不住還懷疑的看了一圈身邊的人，連滿嘴魚乾的徐紹均在她眼裡都一副叛徒的樣子。要不是有人通風報信，這群人怎麼會這麼巧就聚在了自己即將上的山上？

  「各位客官，可是沒什麼要問的了？沒有的話，小的就……」小二點頭哈腰的，正要轉身離開，卻見十三長手一伸，一把扯住了他的後頸子。

  小二「哎哎哎」的叫，迷茫道：「客官客官！小的小本生意！要是真的不滿意，小的可以把錢退給你們！」

  「別叫了，」十三冷聲道，「告訴你主子，別玩把戲了，我們想知道什麼，他心裡定有數，如果不想我們找上他，最好他自覺點，把我們想知道的都送來，聽到了沒？」

  「小的不明白啊，小的哪有什麼主子！」小二還在嘴硬，這麼一會兒，徐心烈卻也隱約明白了，雖然是通過十三的反應強行逆推，但以她對十三的信任，可能真的沒猜錯，畢竟一個普通酒館的小二，知道一兩個門派還行，人家又不是脖子上掛著個名牌兒，怎麼可能什麼陸家莊、鯨塢、馬家的全都認得出？

  她上前一把揪住小二的耳朵，獰笑：「對啊，來都來了，還和我們客氣啥？這樣都能認出我們，你們天星樓果然是對我們是真愛了呀。」確實，他們三人都是好好喬裝了一下才進得鎮子，若不是很熟悉他們的人，還真不一定能認得出，江湖上有這實力的路人，也只有天星樓了。

  當然，也不排除小二確實無辜的可能。

  小二哭喪著臉，指著那籠饅頭：「小的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各位，這，這籠饅頭，就，就當送各位了，送！不要錢！還請各位放了小的！小的還要幹活呢！」

  眼看小二寧死不屈，徐心烈只能放開了小二，轉頭和十三對視一眼，兩人一人拿了個饅頭掰開來，想著裡面會不會有什麼紙條，徐紹均見狀，也去蒸籠里拿饅頭，結果開蓋就咦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你們看！」

  只見已經被拿走饅頭的部分墊紙上，露出了一個紅色的花邊，他們把所有饅頭都拿起來一看，卻發現是一幅用紅糖畫的畫，紅糖雖然已經融化，但線條卻勉強維持著，那畫意思很簡單。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徐心烈蘸了口紅糖，咬了一口，思忖道。

  「他前頭告訴你，那些老冤家都來了，這邊又告訴你，黃雀在後……是不是若我們去了英豪會，背後會有人揭穿你，置你於不利的境地？」徐紹均沉聲道，事關妹妹，他反應還是很快的。

  「而且很有可能把亓舒音的失蹤都怪到我頭上。」徐心烈不憚以最喪的可能去設想劇情。

  「那，你們還要去嗎？」墨鏨問的是你們，想來他還是要服從命令上一趟山的。

  「去！當然要去！」徐心烈冷笑，「哪有千日防賊的，既然知道了，那就跟他們正面剛，誰怕誰？有趣了，落單的時候一個個躲我跟躲瘟疫似的，聚眾了就腰杆直了？我倒要看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