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遇見你之前（二）

  有人在身後叫她的名字，聲音熟悉清澈，她轉頭便看見了倪夏致。

  「你不和張狗……張展鵬他們一起回去嗎？」

  

  「想起了點重要的事情，要去一趟我舅舅家。你走哪條路？」

  「就前面。」

  倪夏致笑笑，嘴角彎起的弧度神秘莫測，「正好，我和你一路。」

  王蛟龍有點心慌，又十分竊喜，一路上都在浮想聯翩。

  那晚回到宿舍，王蛟龍躺在床上怎麼睡都睡不好。過度興奮加心血澎湃，她忍不住地咧著嘴傻笑。

  想著想要打電話給陳嘉已來分享自己的喜悅，但考慮到她一定在刻苦讀書，還是不要在中考之前總去打擾她才行。

  終於克服了失眠，當第二天醒來，王蛟龍眼前第一個浮現的是倪夏致的臉時，她頓時就覺得自己完蛋了。

  用普希金那句惡俗而矯情的話來陳述就是：「啊！這一刻，我發現自己墜入了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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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幾天，王蛟龍發現張狗總是欲言又止。

  他支支吾吾著不知怎麼開口，神色里竟還有些落寞。

  「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王蛟龍實在忍不住，只好開門見山的問他。

  他也忍不住了，到底說：「王蛟龍，你知道那天晚上景哥為什麼下了計程車嗎？」

  「不知道。」

  「倪夏致說不放心你。」

  原來他果然不是去什么舅舅家。

  說真的，當知道這些後，王蛟龍內心被一種奇異的喜悅氣息充滿，可張狗一臉苦瓜相，她難以理解地問他：「你怎麼了啊？」

  張狗撓撓頭，「你可能不知道，劉璐對景哥——」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衝來的劉璐張牙舞爪的打斷，她又蹦又跳的拉著王蛟龍和張狗朝食堂跑，臉上始終是沒心沒肺的笑。

  張狗再沒提起過那之後的話。

  王蛟龍也並沒因張狗未講完的話而心有餘悸，坐在食堂里看著倪夏致吃麵的樣子，王蛟龍的眼裡跳躍的是滿滿的少女情懷，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直到期末考試來臨，除了劉璐以外很難再有人抱著滿心思去玩。

  王蛟龍更是窩在宿舍里拼命學習，偶爾還會去張狗他們男生宿舍研究物理公式。

  這天晚上室友去探望親戚，王蛟龍自己一個人守著宿舍。

  剛吃完泡麵就聽到張狗在樓下喊，她急忙跑到窗台要他上來。

  張狗拎著一堆物理範圍題進來抱怨：「初三真是要命，鋪天蓋地的考試，讓不讓人活了！」

  「別生氣啦，快點寫完，我明天還要借劉璐抄呢。」

  他嘟嘟囔囔地坐在王蛟龍對面攻克習題，一時之間，宿舍里靜的沉寂無比。

  張狗像是憋了很久才問出口：「你喜歡景哥嗎？」

  王蛟龍沒有回答，他只是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倪夏致時的樣子，瘦，清晰的肩胛骨。

  十五歲的王蛟龍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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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季一到，王蛟龍整天阿嚏阿嚏的打個不停，張狗就馬不停蹄的跑校醫院裡給她買各種感冒藥。

  有人開始起鬨的傳緋聞。

  張狗聽到也不反駁，王蛟龍各位在意倪夏致怎麼想，但是他只是隨著大家微微笑著，甚至問王蛟龍：「是真的嗎？」

  那天，倪夏致的聲音格外溫柔。其實王蛟龍一直很後悔沒有在那時把自己心裡的感受告訴他。因為懵懂的情感像是一場布滿心痛的洪流，來不及確認彼此的心意所以不懂得如何應對。

  有時候王蛟龍會想，如果那時再勇敢一點，再認真一點，是不是就可以更加接近她的這份夢想？

  可惜愛是一朵寂寞的花，它等不及要長大，於是扼殺了自己綠色的芽。

  就像街角的千堆雪終要瓦解，一如不該相守的交錯的煙花。

  然後，是在第二天，學校里傳出一個驚天消息。

  劉璐退學了，沒人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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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劉璐離開學校的前一天，她約王蛟龍見面。

  當放學之後，路上只有她和劉璐兩個人時，劉璐才說：「我喜歡過倪夏致。」

  王蛟龍沒有回應。

  劉璐繼續說：「但是我們現在不懂這份喜歡究竟代表了什麼，我能感覺到，倪夏致很喜歡你這種類型的女生，高個子，沉默，瓜子臉」

  王蛟龍不知道這和劉璐退學有什麼關係，劉璐只說：「在學校沒有意思，離我想要的東西越來越遠，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

  在那之後，劉璐再沒出現過，她真的離開了學校。

  王蛟龍也曾用傳紙條的方式問過張狗，張狗好半天才在紙條上回話。

  「其實劉璐從初一開始就很喜歡倪夏致，但劉璐家庭很亂，景哥也不可能會喜歡她那種類型，最主要的是現在要備戰中考，我聽說，劉璐和景哥告白了，但景哥沒往心裡去，劉璐就覺得在學校呆著沒意思了。」

  原來真的會有人因這種事而放棄學業。

  王蛟龍抬頭看向坐在前排的倪夏致，忽然也覺得他距離自己好遠好遠。

  最後，張狗遞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王蛟龍，好好考試，希望我們能在重點高中再相聚，爭取早日追上景哥，你可別讓自己的努力白費了啊。

  王蛟龍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謝謝你。

  張狗。

  她不知道除了謝謝還能對他說些什麼，真的謝謝，你知道向日葵朝南，花開的很辛苦。

  幸好他知道，哪怕世上只剩一個人知道。

  初三下學期的課程排得滿滿的，王蛟龍在題海中掙扎的要死要活，原本就瘦的身形更累成了一副骨頭架。

  那個下午，室友不在，有人敲門，她以為又是張狗，便喊著「張狗你別急噢」，結果打開門，看到的是倪夏致。

  根本想不到會是他，王蛟龍愣在門口反應不過來。

  「張狗今天不在？」

  「嗯，他還沒來。」

  「能讓我進去坐坐嗎？」

  「噢，那你要不要進來？」

  「要。」

  其實很久沒和他單獨說過話了，每天學習已經壓得人喘不過氣，偶爾幾次在食堂碰到，也是大老遠看到他和形形色|色的人走在一起，緊鎖眉頭，轉瞬一晃，人群就將他的身影淹沒，像淹沒了一條回憶的深河。

  坐在椅子上，倪夏致不提來的目的，聊了些有的沒的，又陷入沉默。

  王蛟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一直等，終於等到他重新開口說。

  「小時候我爸買給我一塊電子手錶，整天戴在手上，後來被我不小心弄丟了，雖然期間也買了很多類似的，心想只要珍惜現有的就行了。」

  「可前幾天，我卻突然找到它，就在我的書櫃下面，電子表已經停了，上面全是塵埃，厚厚一層，但擦乾淨了，它又回到了原樣。」

  「我突然懂了，最好的時間，從來都是要停停走走的。」 倪夏致說，「而且不管它曾被多少塵埃覆蓋，只要抹去那些，它還是原來的模樣。也許有一天，我們能在同一個高中里來感慨現在的這段時光吧。中考加油，希望能再重點高中里見到你。」

  很長的一段話，沒有過多的指代，卻讓王蛟龍皺了皺嘴巴，直想哭。

  最後，倪夏致在離開時對她說：「你太瘦了，記得要多吃點。」

  王蛟龍最後笑了笑，仍舊是什麼也沒有說。

  她沒有和他考到一個高中，她落榜了市重點。

  而且她想，倪夏致一定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的沉默代表了什麼，唯獨她在今後的歲月里，將被年少時的心動牽絆。

  也願以一生來銘記他的臉與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