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遇見你之前（一）

  正午的太陽掛在高空處顯得既壯觀又慘烈，看上去簡直就像是阿司匹林藥片。

  就是在這一分這一秒，王蛟龍感覺自己在軍訓隊伍中迷迷糊糊的站不穩。

  教官還在嘶聲力竭的喊著「一二一」的口號，她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趕忙去抓身旁的人：「不行了，我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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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她抓住的劉璐竟然困惑的「啊？」了一聲。

  王蛟龍心裡憤恨她的遲鈍，然而整個人已經不受控制的朝前方九十度角傾倒。

  好在劉璐終於明白了機靈的含義，猛地她我扶住。

  「報告！」劉璐大喊。

  「說！」

  「教官，這邊有人暈倒了，我扶她到對面的樹下休息行不行？」

  教官不怎麼耐煩的揮手，丟出一句：

  「批准！」

  ————

  唉。

  十五歲的王蛟龍現在能做的，只有閉著眼睛倚在樹下的長椅上鬱悶。

  爸媽明明說過可以不用參加大學軍訓，本來就不是什麼體格硬實的孩子。這下可好，她要死要活的非得到山區來受罪，整整一周的軍訓，這才第二天就暈倒，以後還怎麼在班裡做人？

  畢竟剛剛升上初三，換了班級，全班都是陌生人。而關係最好的陳嘉已在初三第一天就轉去了另外的中學，是最靠近市重點高中的中學。沒有戰友在身邊，王蛟龍為此感到尷尬至極。

  「哎，你好點兒了沒啊？」

  劉璐拿著軍帽為她賢惠地扇風。

  王蛟龍悶悶地點了點頭，反覆睜開幾次眼睛，終於可以看清劉璐的臉。

  還算是一張人模人樣的面孔。

  「謝謝你啊。」

  「客氣什麼。」

  「我沒事了。」

  「真的？」

  「嗯。你怎麼還不回去軍訓？」

  「傻啊，那多累，在這裡陪你坐著多好。」

  劉璐精明的勾嘴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上午的也快結束了，我中午回『營房』要多擦點防曬霜，不然會曬成和你一樣的黑鬼臉。」

  王蛟龍沒力反駁，白她一眼。

  要不是軍訓開始就站在她旁邊，王蛟龍根本沒想過初中三年級的新班裡，第一個認識的人會是這種瘋癲癲的婆娘。

  十幾分鐘後，上午的軍訓練習解散。各個方隊都飛奔去小賣部那裡尋覓食糧，王蛟龍也尋思著該起身去補充能量。

  沒等抬起屁股，就看到一個男生朝這邊小跑過來。

  他把軍裝挽到肘處，典型的農民工造型，可因為身材比例十分協調而顯得莫名好看。

  王蛟龍看著他帽檐下的臉有些出神，大概和他的名字是「倪夏致」三個字有關。

  和倪班亭的倪，是一個倪。

  入校第一天就在女生堆里傳出不小人氣的男生，理科滿分。即使時光飛速到十年之後，那樣清秀的容貌也不會多見。

  他說話的時候是看著劉璐的，眼睛出奇的亮，像是夜晚的星。

  「吃飯去吧，再不去都被搶光了。」

  話到這裡他才注意到王蛟龍，而且肯定是回憶起她暈倒時的樣子了，非常直截了當地問：「哦，你沒事了？」

  王蛟龍只能神色尷尬的點頭。

  劉璐救場及時，一把挽過王蛟龍：「走啊，咱們一起吃。對啦張狗呢？他怎麼還沒過來？」

  張狗這外號聽上去熟悉的很，還沒等王蛟龍想起名字的主人是誰，就看到梳著球頭的男生跑來。

  他盯著王蛟龍的臉愣了三秒，突然驚呼道：「王蛟龍？怎麼你也被分到這個班了啊！」

  還真是他。

  那之後王蛟龍才知道，劉璐與倪夏致以及張狗從小學一年級到六年級就一直在一個班級里了。

  而王蛟龍呢，和張狗是初一初二時期的前後桌，話講得不多，沒想到初三的時候還能分到同一個班裡。

  無巧不成書，這世界果然充滿意外。

  軍訓結束後便開始了正常課程，剛剛上課還不到半個月，倪夏致就莫名其妙的從班級走紅到了全年級。

  原因是在一次體育課上，萬分挑剔的體育老師為雞毛蒜皮的事就罰全班男生做五十個蛙跳，惟獨放過了倪夏致。

  理由很簡單，一句：「那個賣相很好的，你來給我數著他們跳。」

  就是這個「賣相好」的標籤，導致其他班很多女生都特意跑來一睹倪夏致芳容。

  她們興奮的樣子讓劉璐每天都被煩的不行，恨不得跳起來指著那些女生一人一句國罵。

  王蛟龍可沒有劉璐那麼清閒。

  因為個子高，她被選拔成了體育生，以至於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

  要說身邊的人沒一個不知道她是體育低能兒，偏偏教練有眼無珠認為她的潛力大，說什麼都要把她推上運動會的八百米長跑。

  好在運動會當天報跑八百的人不多，除了王蛟龍就是一個短腿的大頭男生。

  大概是軍訓時丟足了臉，三天兩頭暈倒一次，老天就讓她在運動會上賺足了面子。

  不僅打敗同組男生跑贏了八百，還拉出了一整圈的宏觀距離。

  劉璐從觀眾席上激動的一路跑到賽場，抱著王蛟龍大聲喊著：「甜心，你真帥！」

  跟在後面過來的倪夏致也對王蛟龍難得的微笑，那笑意好似一種誇讚。

  就是因為這種笑，王蛟龍莫名感到胸腔里有喜悅的氣息在翻湧。

  小甜蜜伴隨著小酸澀，如果這就是傳說中的少女情愫，她敢肯定，是倪夏致讓她的這種感覺在十五歲這一年呼啦啦地脹開了。

  結束了運動會，劉璐張羅著為拿到了八百米獎狀的王蛟龍慶祝一番。

  王蛟龍被她一路拽著衝去火鍋店，在炎熱的酷暑中點了一桌子的羊肉片和各種魚丸。

  熱辣辣的火鍋，涼爽爽的可樂，還有劉璐嘻嘻哈哈的笑聲。

  張狗覺得煩，數落她：「劉璐你輕點兒得瑟，又不是你跑贏八百。」

  「去去去，你怎麼還那副不識相的樣兒？告訴你，太認真了可沒人要！」

  倪夏致只是笑而不語，等王蛟龍發現時，竟才察覺他坐到了她身邊。

  見鬼，王蛟龍感覺自己全身都緊繃著，連話題都找不出來。

  「你喜歡吃辣的？」

  他看著王蛟龍碗裡的芥末。

  王蛟龍木訥地點了點頭，又馬上搖了搖頭。

  「愛吃辣的人都胖不起來，怪不得你這麼瘦。」說著便拆開乾淨的方便筷將羊肉夾過來：「多吃點兒，軍訓時就看你吃東西少。」

  王蛟龍望著碗中的羊肉愣了一下，說了聲「謝謝」便急忙埋下頭。

  臉太紅，害怕他會看見。

  這樣的相處真煎熬，一直到了九點多，大家才因劉璐的提議散會。

  張狗和劉璐家住得近，送她回去方便。倪夏致家就在前趟街，計程車到那裡下去就行。

  王蛟龍住學校宿舍，同他們揮手告別後，便轉身朝公車站方向走。

  哦，翻翻口袋掏不出一元硬幣，看來還是要步行。

  「王蛟龍。」